突兀出場的男子,穿著古怪但異樣的優雅,金髮碧眼,俊美異常。

他從髮絲的細理,到嘴角的微笑,衣著的整潔,以及語言動作的規範,無不帶著嚴謹的貴族禮儀。

他一步步的從虛無中走向真實,然後慢慢穿過人群,在靠近車伕時,車伕雖然不認識他,但依舊低聲說了聲“謝謝”;在走過麥格妲身邊時,麥格妲的臉蛋微微泛紅。他每走一步,周圍獨眼兄弟會的人,就驚駭的退後一步。

最後,他停在了刀疤男身前。

刀疤男立刻就想跪地討饒,哪怕他根本不認識這個男子。

或許,這個男子,其實是李昂瑞克家族的人?要不然他為何要救下那個車伕?

來者自然是安格爾,對於刀疤男他雖然有些不喜其汙穢的語言與不善的作風,但也沒有教訓的意思。所以刀疤男的跪地動作,被安格爾用魔力之手阻攔了。

在刀疤男驚駭的眼神中,安格爾輕輕的取過“幻術之戒”。

安格爾的動作,無人敢質疑,也沒有人敢上前阻攔,甚至沒有人敢說話。

安格爾當著所有人的面,拿著幻術之戒,仔細的研探了一下。戒指的版型很規整,標準的圓形戒,戒面是一朵五瓣花的造型,在花蕊中間有一個鬆動的綠寶石。

無論是戒環,戒面,哪怕是鑲嵌的綠寶石。都只是很普通的材料,或許在凡人中還算珍貴,但也就是幾塊金幣的事。

安格爾輕輕扭開綠寶石,微微一閉眼,便感覺到綠寶石下方鉗夾著一個細小的沙粒,作為鬆動的樞紐。

“果然如此,毫無鍊金意味的戒指,只是靠著這顆細小的魘石沙粒,方能構建出一片幻境。”

對於此戒,安格爾完全看不上,重新將戒指放回了呆若木雞的刀疤男的手中。雖然魘石很值錢,但就這沙粒的大小,用個幾次其中蘊含的力量就會消失殆盡。

“大大大…人。”刀疤男顫抖著聲音,不知此人突然出現,到底是為了什麼。

突然,刀疤男看到那個他先前以為是傻子的人,笑呵呵的走到新來的超凡者大人身邊。刀疤男嚇的瑟瑟發抖,該不是這個傻子,其實才是招致這位大人突然出現的原因吧?

刀疤男:“大人,我先前不知這位是大人的…人,多有得罪,請見諒。”

安格爾正待直入主題,詢問這個幻術之戒背後的故事時,另一邊被兩人扣著的麥格妲不知怎地,突然掙脫了桎梏,衝到安格爾身邊。

或許是衝刺的太猛,又或者是地上有石頭,再或者是麥格妲的另有心思;在靠近安格爾的時候,她突然絆了一下,一臉嬌羞面帶桃紅的就要撲倒在安格爾身上。

安格爾淡淡看了一眼,然後在麥格妲驚恐的眼神中退後一步。

“哐當――”麥格妲以五體投地的姿態,趴在了冰涼的地面,掀起了一陣灰塵。

麥格妲哭喪著臉,捂著流血不止的鼻子,可憐兮兮的望著安格爾。

安格爾並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冷冷一瞥,便不再看她。比起這位不知所謂的麥格妲,他更欣賞那位車伕。

“你可知道我是誰?剛才你竟然敢退後,怎能如此對我!”麥格妲氣鼓鼓的嘟起腮幫子。

麥格妲突如其來的指責,別說安格爾,就連在場其他所有獨眼兄弟會的人,都懵逼了。這妮子果然是腦袋有毛病吧?

麥格妲覺得很委屈,從來人的動作來看,肯定是某個貴族。自己一個堂堂伯爵大小姐摔倒了,對方竟然不扶,還用冷漠的眼神應對。簡直太氣人了!

麥格妲雖然身份不凡,卻是一直被李昂瑞克養在深閨,驕縱又任性。

面對凶神惡煞的獨眼兄弟會,她害怕尖叫痛哭;但面對一個可能是王庭貴族的人,她又開始擺出伯爵大小姐的優越感。

麥格妲還想說什麼,卻被另一邊的車伕捂住了嘴。

“大人,我家小姐她還只是個孩子,請大人原諒。”車伕不停的給安格爾磕頭。

麥格妲的年齡絕對超過十八歲了,比安格爾的歲數還大,還只是孩子?安格爾在心底冷笑一聲,原本對車伕還有一點好印象,也因為這句話有了消減。

安格爾不似其他黑巫師,他對於凡人的態度保持著基本的尊重與剋制。但如果有人冒犯,他也不會因此客氣。

安格爾輕輕一個響指,一股魘幻之氣鑽入了麥格妲的腦海之中。

下一刻,麥格妲突然捂住了脖子,然後“咿咿呀呀”了半天。

麥格妲一臉驚駭的指著安格爾,又求救似的攀住車伕的手臂,不停的比劃自己的喉嚨,然後猛地搖頭。

車伕似乎明白了麥格妲的處境,他眼帶哀求的看著安格爾。

“禁言十天,以示懲戒。”安格爾淡淡回應。

其實麥格妲的聲帶以及喉嚨並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安格爾用魘幻氣息,遮蔽了麥格妲的思維,讓她以為自己說不了話。這是安格爾自己研究出來的魘幻應用方法,他的幻境原本就擁有遮蔽感官的力量,如今學習了《魘境之謎》,這種能力更被他用的如魚得水,甚至模擬出1級戲法禁音術的能力,還不用消耗太多魔力。深究起來,這也算是安格爾所獨有的力量。

車伕聽到這個回答,也不再多說什麼,如果只是十天的禁言,這個懲罰對於觸犯超凡者而言,已經是低微的不得了了。而且麥格妲小姐的脾氣也的確有點驕縱,怎麼能將一個超凡者大人當成普通貴族應對?

安格爾再次轉過頭看向刀疤男。

刀疤男立刻就想出聲致歉,他剛才被安格爾的神妙手段給震撼住了,心中更是對安格爾充滿了敬畏。

“其他的人散了,你跟著我走。”安格爾並不想當眾說出目的,而且這個刀疤男一看就是當地的地頭蛇,他想了解一些訊息,這種人是最合適的。

刀疤男一聽這話,心中升起忐忑之意。但對方只叫了他,而沒有對付他小弟的打算,已經是比較理想的結局……刀疤男想起上回面對魔術師,他的小弟不過因為感冒咳嗽了一聲,就被魔術師削成兩半。

如今看來,這個突然出現的超凡者大人,算是比較和平的了?要是以魔術師的脾氣,麥格妲的指責頂撞就足以她死千百次了。

刀疤男心中五味雜陳,沒想到今天的事竟發展到這樣的局面,嘆了口氣,他直接用幻術之戒解除了幻境,然後臉色凝重的吩咐小弟離開。

“等等,先別急著走。”

刀疤男的心中咯噔一下,該不會……反悔了吧?

“大大大…人?”刀疤男打著哆嗦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只是輕輕調動一部分魘幻氣息,籠罩住所有獨眼兄弟會的小弟。下一秒,被魘幻氣息籠罩的人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然後呆愣楞的走進了山林之中。

刀疤男不知先前安格爾做了什麼,但從這些小弟的走向來看,應該是回了他們的據點。

其實安格爾只是腦海裡突然想到一個遮蔽感官的應用,他想想能不能用魘幻氣息修改或者遮蔽這些人的記憶,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至於效果……暫時遮蔽一下記憶是沒問題的,但修改記憶,或者直接刪去記憶,還力有未逮。估計要更瞭解人腦構造,各部門器官應用,或者精研一段時間心理學,才有可能完成。

最終,安格爾暫時遮蔽了這群人關於自己的記憶,便讓他們離開了。

做完這一切,安格爾轉頭繼續沿著大路走,多多洛立刻跟了上去。刀疤男在猶豫了一下,也咬了咬牙跟在多多洛的身後。

至於馬車車伕,以及麥格妲。安格爾離開時,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留,唯有刀疤男恨恨的看了一眼,嘴裡嘀咕了一句“人不可能總是走遠”,便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看著獨眼兄弟會的人已經深入林間,再看看大路盡頭逐漸消失的三道人影,馬車車伕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對身邊沉默的麥格妲,語重心長的道:“麥格妲小姐,我在一本隱秘的書中,曾經看過一個記載――”

“在這個世界,存在著一群隱秘且極少的超凡者,他們可以搬運天地萬物,撬動一切規則。他們亙古不朽,他們永世長存。他們是人類最後的曙光,也是文明之火燃燒的燈塔。”

“這群超凡者,雖然深藏在世界各地,平日難以見到,但他們的智慧,卻光耀了萬千世界。這群人,那本隱秘的書籍裡稱呼他們為……巫師。”

“我先前沒有聯想到,但剛才那個少年對你使用出禁言的能力,我才記得書中似乎有記載巫師有這樣的力量。”

“如果那位少年真的是巫師,他想要顛覆整個沃特格拉斯,甚至整個拂煦王庭,也不過是一言一語的事情。”

車伕說到這,深深感慨:“巫師雖然是我們這個世界最強大的智者,但他們的性格也因為不朽的歲月而變得冷漠殘忍,喪失了人性。麥格妲小姐,先前你實在太沖動了,如果那位巫師藉此殺了你,你又能怎樣?”

麥格妲不能說話,但聽完車伕的話,此時也陷入了深思,臉上帶著一陣後怕。

車伕見狀,心知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他作為麥格妲的執行管家,也算是盡力了。

車伕扶起麥格妲,“我們走吧,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如果獨眼兄弟會又殺個回馬槍,我們便無能為力了……不過,麥格妲小姐你要注意一下身邊的人,我們唯一一次單獨出行,就被血屠夫巴爾堵到了,此事必有蹊蹺。”

麥格妲雖然驕縱,還有點看不清局面,但她並不是糊塗人。聽到車伕如此一說,怎會不懂他的意思。

“還有,巴爾所說的話,我們也不得不重視……他口中的魔術師,恐怕也是一位超凡者,如果他想要對付我們……唉。”車伕搖搖頭,前路堪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