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飛靴連踏,隱有金色的紋路在空中生成,不帶一絲煙火氣,便融入了無邊夜色之中。安格爾在半空中飛掠而過,跨過了大半個月瑟城,卻是沒有驚動任何人。

不一會兒,他便懸滯在沉沐長街的一隅。

從高空中往下俯視,古爾曼的小院落幽雅精緻,雙層的尖頂小閣樓,幾扇田字視窗從內透出淡淡光輝。

在二樓書房的位置,窗戶被開啟了。一個黑袍人,正藉著窗簷邊的燭燈,看著手上的那一沓資料。

他手上的資料就是前幾天古爾曼給他看的盧卡斯資料。

想來,這個黑袍人就是最先找古爾曼詢問盧卡斯訊息的那一撥人。安格爾能清晰的感覺到,黑袍人身上散發的淡淡能量波動。

從能量的層級來看,黑袍人估計只是個初級學徒,入門應該不會太久。

沒過多久,黑袍人便看完了資料。他的表情帶著些許憤懣,對著另一邊的古爾曼質問,顯然對於這一份資料不甚滿意。

古爾曼解釋了幾句,從風聲裡聽到的內容來看,古爾曼對黑袍人的解釋和上回向安格爾說的一樣。言說,想要得到更多盧卡斯的資料,只能去安茹王朝。

黑袍人又問了幾句關於安茹王朝的問題後,黑著臉丟了一個發出哐當響聲的袋子給古爾曼,便離開了這裡。

安格爾讓託比跟著黑袍人,自己慢慢降落。

當安格爾懸停在二樓視窗時,可以清晰看到古爾曼正一臉欣喜的將袋子裡的物品往外倒,數十個金幣落在書桌上。

安格爾敲了敲窗戶,古爾曼驚疑的抬起頭。

就在古爾曼看到窗外的人影時,渾濁的眼睛突然閃過一道迷濛。

半晌後,古爾曼渾身一抖,打了一個激靈:“咦,窗戶怎麼還開著?難怪我覺得冷颼颼的。”

古爾曼拄著柺杖蹣跚的走過來,關上了窗戶,在他回座的時候,他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我怎麼感覺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

“算了,算了。人老了,記憶越來越混亂了。”古爾曼搖搖頭,回到書桌前繼續數著剛剛獲得的金幣。

而此時,在高空中安格爾卻是陷入了沉思。

他剛才向古爾曼詢問了關於那個黑袍人此次過來的一些情況,基本和他想的差不多,黑袍人拿了盧卡斯的資料後,稍微發洩了些許不滿,便離開了。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黑袍人詢問過古爾曼有沒有其他人打聽盧卡斯的事。

古爾曼只說了紫發女子。

黑袍人聽後,沒有表達什麼,只是冷笑了一聲,說了一句:“籃子巫婆居然也摻合進來了……”

古爾曼也不確定是不是“籃子巫婆”,或者其他相近的音節。

除此之外,黑袍人再無其他話語。

安格爾撫摸著下巴,思考著那個黑袍人口中的“籃子巫婆”,他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諱,莫非說的就是那個紫發女子?

安格爾的思索並沒有持續多久,雖然他好奇紫發女子的身份背景是誰,但現在他更考慮的是那個黑袍人的身份。

安格爾看了眼幽暗的天際,感受著託比的能量波動,然後朝著西北方飛去。

不一會兒,安格爾便找到了在高空中監視黑袍人的託比。

聽著不遠處海潮翻滾的聲音,看著下方大半夜依舊在燈火輝煌中忙碌的人群,安格爾眉頭微微一挑,黑袍人如今所在的位置,他並不陌生。

――月瑟港口。

此前他們抵達月瑟城的時候,就是在這裡下的船。安格爾甚至在那層疊的貨輪中,找到了雲螺號的身影。

這黑袍人,居然來到了港口?是打算坐船前往安茹王朝嗎?

因為黑袍人的實力不高,他原本打算直接掠走他拷問盧卡斯的一些訊息,可當他看到黑袍人左顧右盼的樣子時,安格爾決定稍微等一下。

從黑袍人的神情來看,他似乎正在找人?難道說,尋找盧卡斯其實並不是他一個人的主意,還有其他人在背後?

安格爾觀察著黑袍人,只見他在港口內走了一段時間後,突然來到了一個僻靜之地。

周圍恰好有樹木遮掩,港口內的人是看不到他的,不過天空中的安格爾,卻是將他的行動全收在了眼底。

黑袍人來到了海岸邊的一個隱蔽棧橋,沿著棧橋走到了盡頭,這裡兩邊都沒有護欄,平時是城裡人過來釣魚休閒的地方,此時黑袍人卻是站在盡頭,從他寬大的袖口裡往海水裡投入一點螢火之光。

不久後,海面一陣湧動。

一隻白色的海豚出現在了海面,黑袍人跳上了海豚,乘著它朝著外海疾馳而去。

“這是召喚系的學徒?”安格爾思忖著:“或者說,是他的魔寵?”

這隻白色海豚,身上的確隱隱有能量閃爍,與普通的海生物有明顯的區別。不過他具體是原生的亦或者契約的,倒是不好判斷。

但從這隻海豚身上,安格爾卻是能推測些許資訊。

這個黑袍人,背後應該有一個團隊或者組織,因為流浪巫師或者荒野巫師,想要在一級學徒期間就搞到一隻魔物,這基本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一個組織的話,尋找盧卡斯是整個組織授意,還是他自己的決定呢?”

安格爾帶著疑惑,繼續跟上了黑袍人。

黑袍人在海上疾馳了約莫小半時辰,最終,他停在了海岸線數百里的地方。

周圍是茫茫的大海,既沒有島嶼,也沒有依憑。他停在這裡是做什麼?

就在安格爾心中疑惑時,一道古怪的聲頻從海底傳出:嗡――

柔和的月色星空之下,泛著星輝碎影的海面突然開始晃動,緊接著海浪高高的掀起,在安格爾驚疑的目光中,一隻巨大無比的藍色鯨魚,浮出了海面。

當安格爾看到鯨魚頭頂那一抹尖角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巫師界的超凡生物無數,安格爾不可能記住所有魔物的名諱,不過偏偏這隻鯨魚他卻認識――獨角淵鯨。

就在去年中上旬的時候,安格爾在淨化花園裡就看到過這種鯨魚,當時的那隻獨角淵鯨的主人,正是“海神”佛倫薩的弟子捷波。

成年的獨角淵鯨是一種帶有空間性質的魔物,珍貴程度甚至與雲鯨相比都不遑多讓。在這裡居然出現了一隻獨角淵鯨,這意味著什麼,安格爾很清楚。

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早知道黑袍人背後的能量不小,他在港口的時候就該將他抓住。現在動手的話,倒是有些麻煩了。

黑袍人在一層層的浪潮沖刷下,身形並無晃盪,藉著腳下海豚之力,輕鬆一躍,便跳到了獨角淵鯨的背上。

安格爾以為,接下來操控獨角淵鯨的幕後之人就會出現,但誰知黑袍人在登上鯨背後,一動不動,嘴裡唸唸有詞。

只見獨角淵鯨擺了擺尾,從海里升到的半空中。

位置恰好是安格爾所在的那片薄雲,安格爾表情瞬間一變,難道自己被發現了?

安格爾趕緊一個回身,後退到數百米外。

在他有所動作的時候,一道冰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既然跟來了,何必急著離開呢?”

隨著此話落下,海面升起一道道海柱,直衝安格爾所在的位置。

安格爾腳上的靴子閃過暗金色的紋路,連續踏空,躲閃過了海柱,一時倒是無虞。另一邊,託比卻是衝到了黑袍人的面前,身上瀰漫這灰色霧氣的託比,帶著千斤重力,黑袍人幾乎毫無反抗之力,便被擊倒在地。

安格爾召回了託比,看著鯨背上躺著一動不動的黑袍人,眉頭緊鎖。

這麼簡單的就解決他了?

還有,這隻獨角淵鯨為何毫無動作?

安格爾心中隱隱覺得不大對勁。

就在這時,黑袍人突然歪著頭站了起來,與此同時,安格爾突然感覺身周似乎隱隱有水汽流動。

他還在考慮這水汽來源是大海亦或其他時,那瀰漫的如霧般的水汽,突然化為一道泛著藍色光芒的水泡,直接將安格爾鎖在了其中。

水泡的堅韌度很強,光憑藉肉身,一時間還無法突破。

思維空間中閃過一道戲法模型,無數的火焰從他身周慢慢燃起,仿若一座大陣。

火焰開始一點點的灼燒水泡。

不過安格爾發現,火焰雖然對水泡有用,但在大海之上,水汽幾乎無窮無盡,水泡哪怕被灼燒出一個洞口,但它恢復的速度更快。

哪怕想要灼燒出一個口子逃離,但水泡的堅韌度與恢復速度也不足以支撐他灼燒出一個能讓他脫離的通道。

“別掙扎了,在水元素充沛的環境下,你不可能掙脫的。”黑袍人的聲音傳來過來。

安格爾抬起頭看過去,黑袍人的腦袋明顯是歪扭著的,就像沒有頸骨般,看上去極為詭異。

“你身上的活人氣息剛才明顯已經消失。”安格爾皺著眉:“你是鍊金傀儡?”

“你懂得倒是不少,看來是有傳承的嘛……”黑袍人詭異的笑聲傳入安格爾耳裡,“你是籃子巫婆的人?不過,我可從沒聽說那個老妖婆會收男人?”

“籃子巫婆?她是誰?”

聽到安格爾的問話,黑袍人停止了笑聲,看向安格爾的眼神帶著一絲冷漠:“既然你不是籃子巫婆的人,那就再見吧……”

濃郁的水汽,開始往水泡內倒灌。

黑袍人見安格爾還在用火焰灼燒水泡,他冷笑一聲:“沒有用的,你不可能逃脫的。”

“是嗎?”

突然,黑袍人的眼睛瞪得滾圓,只見水泡中陡然出現了一隻燃燒著火焰的巨獸,剎那間,周圍的水泡便裂了開來。未等水汽重新補充,那隻巨獸託著安格爾,以超絕的速度衝了過來。

“雖然殺死一隻鍊金傀儡沒有什麼收益,但至少這隻獨角淵鯨的角倒是挺好的鍊金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