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鍊金交流會,若不是你強烈的要求,想要從斯特靈手中得到祭品,我怎會將自己珍藏了百年的魔材交易出去?你,可惡!”

“就是因為你的決定,讓我的妹妹被迫加入了處決會,在一次次前線的處決下,她現在只能用惡魔花妖魔血石才不會瘋魔,你知道嗎?!都是你害得!”

“當初你明明知道博古拉在,還讓我去那個路口,就是因為你,我最心愛的魔偶艾莎被博古拉搶走了!你還說只是一具魔偶!可那個魔偶的金髮與碧眼,是我早逝的摯愛身上的!”

“你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海莉的耳邊不停的迴盪著“因為你”,如果是其他人說也罷,這些人影全都是她的同僚,是深邃鍊金會內資深的巫師。

而且每一件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正因此,海莉更加的趕到驚怒!

為何這些幻象,會了解這些事?還有,為何這些事,他們會記得如此之清楚,明明當時發生的時候,並沒有提出抗議?這是他們心中,真切的對自己的埋怨嗎?

她本來才按捺住來的心緒,在這宛若魔咒的連環轟炸中,突然又開了缺口。

在海莉心緒大亂,不知所措的時候,這些漆黑的人影突然停止了唸叨,猩紅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帶著一種“奸計得逞”的詭異;他們的嘴角也不斷上揚裂開,直至整個頭顱三分之一都是那血盆大口。

下一秒,這些人影開始變形拉長,似乎正在被什麼東西……吸走。

而吸納他們的源頭,則是海莉的眉心。

這些人影化為了一條詭異的黑色長帶,不停的往海莉的眉心倒灌。隨著黑影進入海莉的眉心,先前的喧囂再次響起。耳邊全是竊竊私語,各種謾罵、詛咒、含沙射影,唸唸有詞的低語幾欲將海莉逼瘋。

而隨著海莉的心旌被破,她長久以來透過實力的表象,所建立起來的尊嚴、信心、願景,就像變成了一個搖搖欲墜的海市蜃樓,距離她越來越遠,直至消失的無影無蹤。

直到這時,海莉才明白。這些根本不是什麼幻象,而是一個個撬開她心防的陷阱,是一聲聲充滿惡毒詛咒的情緒嘲諷。

海莉躬著身體,全身在顫抖著。

她已經心慌意亂了,唯一的辦法,只有去唸叨著深邃之主的名字。似乎,想要從信仰中汲取力量。

海莉終究是深邃之主所眷顧的信徒,她的呼喚受到了深邃之主一個分唸的回應,只是面對海莉已經瀕臨崩潰的自信,深邃之主也只是嘆息一聲。

然後輕飄飄的道:“如果得不到這次的獻祭物,換成以往的亦可。”

說完後,深邃之主再也沒給海莉回應。

當聽到深邃之主給予的回答後,海莉瞬間崩潰了。

如果說,深邃之主的回應是讓海莉繼續堅持,一定要捕獲託比,她或許還能在心防失守中堅持更久。可偏偏深邃之主說……算了?

算了?這意味著海莉之前付出的所有行動,等於白費了。

死去的人,受到的委屈,還有她的堅持……都是無關緊要的?這怎麼能讓海莉不崩潰。

或許,深邃之主那番話只是不希望海莉在此折戟,可海莉的思維與情緒如今早已陷入了執拗的死衚衕。她就像掉入井底的青蛙,能看到的只有一圈井口的天空,她並不知道深邃之主難得生出的憐憫好意,就在井底看不到的另外蒼穹。

海莉仰起頭,淒厲、不甘與絕望的慘叫起來。

聲音穿破了紅光所籠罩的詭異世界,甚至傳到了遠處安格爾等人的耳中。

格蕾婭臉上帶著驚疑:“託比做了什麼,為何海莉這麼痛苦的再慘叫?”

格蕾婭忍不住轉頭看向安格爾,想要聽他的意見。然而安格爾此時正在和桑德斯竊竊私語,仔細一聽,似乎是在討論著紅光世界的構成。

“的確擁有類似幻象的性質,但並沒有幻術節點。”安格爾輕聲疑道。

“你應該知道,幻術節點是巫師用來佈置幻術的媒介,並不是任何幻象都必須要有幻術節點作為支撐。”桑德斯淡淡道。

安格爾也明白,類似光影錯覺、異兆、各種能力的延展,都會製造出幻象。譬如格蕾婭製作出美食,也會有幻象,這就是能力延展的結果。

“肉瘤狀的王冠,應該取代了幻術節點,成為釋放幻象的媒介。”安格爾道:“只是,這個幻象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安格爾不認為這個幻象是無意義的,託比化身的蛇鳥,最引人矚目的除了那龐大的身體,然後就是那三角頭顱上的肉瘤頭冠。

如此顯眼的存在,按照一般來說的魔物身體構造,肯定有指標性的意義。

也就是說,在安格爾看來,這個肉瘤王冠所製造出來的幻象,肯定是蛇鳥的主流能力之一。既然如此,就決計不會出現毫無意義的情況。

只是安格爾觀察了很久,他並沒有感受到那幻象有什麼真實意義。

唯一讓他心中稍感疑惑的是:“它好像比普遍存在的幻境,少了一點攻伐之意;但又不像是平和幻境,比之多了一點東西。”

具體這種多出來的是什麼東西?安格爾感覺很熟悉,似乎是一種……

“幻象中融入了對情緒的操弄?”安格爾輕聲道,他自己就能在幻象將情緒融入,所以有熟悉的感覺。只是紅光世界裡,對情緒的操控似乎更高一籌,因為這些情緒,居然讓安格爾有種錯亂感。

情緒,不知所起。不像是託比自身的情緒,它好像集中的是其他人的情緒。

因為安格爾已經觀察到的情緒,閾值全都不同。這不像是一個人在短時間內,能發出來的情緒。

安格爾將目光轉向一旁,想要聽聽桑德斯怎麼說。

桑德斯看著遠方的幻象,眯起的眼睛裡閃爍著和安格爾同樣的神光研究的光彩。

過了許久,桑德斯才道:“幻象本身並不高明,但內裡蘊含的意義,卻是很有意思……屬於非常特殊的幻象,如果硬要和已知幻象種類靠邊的話,或許與心幻有千絲萬縷的聯絡。只是,依舊有所區隔,因為它的幻象本質,是負面情緒,這些負面情緒卻是來源於不同的人。”

安格爾只是猜測,桑德斯卻直接給出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