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6節 律動之膜

伴隨著光影的凝實，輪廓的伏線躍然眼底。

一隻頭頂長有螺旋向上紋路雙角的惡魔，裹挾著陣陣深淵黑氣，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四米的身高，紫色的面板，壯碩的肌肉，還有長著骨架的蝠翼，猩紅髮亮的雙眼，無不展現出深淵惡魔的陰沉與驚悚。

吼——

恐怖的叫聲與滾滾的氣勢衝擊而來。

從未直面過這等深淵惡魔的弗洛德，哪怕知道並非真實的，其臉色依舊微微發白，忍不住後退幾步。

“這是羊角惡魔啊。”萊茵撫著下巴端詳起來：“賣相不錯，但沒有一絲能量波動。怎麼看，怎麼像是……幻術。”

蘇彌世卻是笑道：“萊茵閣下，這可不是幻術，這是我用律動之膜催生出來的……”

話音還沒落下，蘇彌世便看到萊茵走到羊角惡魔面前，伸出了食指輕輕一戳，看上去威赫無比的羊角惡魔，就像是漏了氣的氣球，立刻蔫了。

羊角惡魔一臉便秘樣的彎下身子，然後伴隨著大量光暈閃爍，直接消失不見。

萊茵嘖嘖兩聲。

蘇彌世本來還在解釋的話語，就這麼僵在了嘴邊。

桑德斯：“不含任何能量的物質觸碰，都能讓它受到毀滅性的破壞，你的幻術等級不合格。”

桑德斯補的這一槍，讓蘇彌世本來就有點悶的胸口，再次梗了一下。

蘇彌世：“怎麼可能是幻術呢？我明明是催動的律動之膜啊，不可能啊。讓我再看看……”

蘇彌世皺著眉頭，就這麼定在原地研究了起來。

數分鐘後，蘇彌世再次嘗試透過律動之膜來誕生生命，熟悉的彩光流瀉，膨脹出巨大的輪廓。

光暈消失後，一隻高達十米，渾身流淌著岩漿的熔岩巨魔幼體，就這麼矗立在眾人眼前。

氣勢依舊洶湧，發紅的雙目裡閃爍著殘暴之光。

不過，還沒等熔岩巨魔發揮出殘暴特性，萊茵便再次走了上來。

這一回，萊茵也沒有伸手碰它，甚至沒有仔細打量熔岩巨魔，而是低下頭看著熔岩巨魔踩著的地面。

雖然這附近沒有夢植妖精撒播綠植，但地面本身便自帶薄薄的荒草。

熔岩巨魔那佈滿橘紅巖漿的大腳踩在荒草上，卻沒有給荒草帶來任何傷害。別說點燃荒草，明明腳踩著但荒草連受壓迫而彎曲都沒有。

萊茵什麼話也沒說，但他的目光表達了一切。

蘇彌世自然也注意到了萊茵的視線，他的表情微微有些尷尬：“我，我……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再試試。”

蘇彌世本想透過權能收回熔岩巨魔，但一陣風吹來，熔岩巨魔一個冷顫，直接崩潰了。

“呵。”桑德斯的冷笑傳來。

這回別說物質界的觸碰，微風就能帶走，這幻術連初級學徒都算不上。

蘇彌世厚著臉皮又思索了片刻。

“是不是之前兩隻都太大了點？”弗洛德低聲道：“夢繫巫師在夢界創造的生命，都是先從小的開始，越大越複雜。”

好像有點道理。蘇彌世聽進去了弗洛德的話。

然後他在眾人的注視下，重新召喚了一道流光落下。

流光化為了一隻小惡魔，是深淵表層常見的骨翼惡魔，體態瘦削，高度只有一米多一點，看上去在骨翼惡魔中應該也屬於初生的幼崽，在之前兩隻惡魔的襯托下，它看起來頗有些寒磣。

萊茵看了眼骨翼惡魔，什麼話也沒說。

因為骨翼惡魔就懸浮在半空，而此時半空中徐風未止。

在徐徐微風的吹拂下，骨翼惡魔並沒有出現任何的變化，看上去依舊很正常。

蘇彌世眼裡閃著光，難道這次成功了？

“你的標準已經降到骨翼惡魔受不受得住微風了嗎？”桑德斯冷嘲道。

話畢，也沒見桑德斯動手，天空中的骨翼惡魔就這麼默默的消隱不見。

其他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安格爾卻很清楚，桑德斯只是輕微的調動了周圍的路斯量，下降不到百分之一個路斯量，骨翼惡魔就受到波動影響而消失。

蘇彌世一臉失魂的低語：“到底哪裡出錯了？”

桑德斯：“你別把你魔淵魘境裡的惡魔給弄出來了，這裡是夢之曠野，需要的不是深淵的投影。而且，你在夢之曠野裡現在只是擁有點能力的普通人，和夢界居民沒什麼區別，甚至比不過一些狩魔人，地基都沒打好，別一來就想著建造空中花園。”

桑德斯雖然不懂律動之膜的運轉規律，但他自己繼承了兩個能量權能，很清楚一步登天是不可能成功的。必須要從最基礎的規則開始瞭解起，一步步的發展。

如果將律動之膜的權能交予夢之曠野本身來發展，那就另當別論。

畢竟，人只是人，止於眼界，受限於見識，

面對桑德斯的教導，蘇彌世低下頭，乖乖的應是。

接下來，蘇彌世決定從頭開始嘗試，拋開了對魔淵魘境裡惡魔的執念，開始從基礎規則思索起。

只是，蘇彌世思索了小半時辰，還沒有任何成效。

就在這時，一旁默默沉浸在權能樹中的安格爾，突然心念一動。

一顆灰撲撲的蘑菇，就這麼出現在了他的掌心。

隨著這株蘑菇的出現，安格爾像是開竅了一般，周圍迅速的出現大量的蘑菇，各種顏色的菇類鋪滿了地面。

與現實中的蘑菇不一樣，這些蘑菇輔一出現，就不是安分的主，邁開菌絲構成的腿，圍繞在安格爾的身邊跑動。

蘑菇特有的氣味，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咦，這是蘑菇？”萊茵好奇的從地上撈了一朵跑動著的蘑菇，起初他還以為是幻術，直到放到手心，才發現這些蘑菇不僅擁有凝實的身體，被抓住後還有本能的逃生欲，掙扎的想要往地上跳。

萊茵摩挲著掌心的蘑菇，時不時嗅一嗅，美好的味道讓他這具身體的口水開始分泌。

蘑菇則望著吞噎口水的萊茵，瑟瑟發抖，完全不敢動彈。

“有趣。”萊茵感受著掌心的律動，眼裡閃過好奇。

桑德斯與弗洛德，也各自拿起一朵鮮豔的蘑菇，開始好奇的觀察。就連另一邊的蘇彌世，也被蘑菇吸引了注意力。

眾人觀察了片刻後，完全找不到任何“幻術”的跡象。

這完全就是真實存在的蘑菇。——來自撕下一縷菌絲烤著吃了的萊茵，做出的評價。

“你是怎麼做到的？”萊茵一邊慢嚼細嚥，一邊問道。

桑德斯也很好奇安格爾是如何做到的，按照他的想法，想要讓夢之曠野誕生夢界生命，起碼要先了解夢界生命的相關資訊，只有瞭解它、讀懂它、破解它、才能重置它、掌控它，擁有它。

安格爾能這麼快製造出奇形怪狀的蘑菇生物，莫非是安格爾對……蘑菇深諳已久？

想到安格爾從心奈之地帶出來的幾種蘑菇，桑德斯覺得這個答案或許還真有可能。

然而，答案並非如此。

“我只是嘗試了一下，基於樹文明蒐集的底層邏輯，對律動之膜進行了一場資訊補充。”

安格爾其實也不懂內中資訊。只是，他借了樹文明對夢之曠野的資訊收集，透過這層邏輯去推動律動之膜。

也即是說，蘑菇生物並非安格爾製造的。而是，透過樹文明裡儲存的大量資訊，致使了它的誕生。

說白了，這就是夢之曠野的本土意志，借了安格爾的手，推動了律動之膜的創造。

安格爾因為擁有權能樹，屬於中間的媒介。

“原來是這樣。”桑德斯了悟的點點頭，如果單獨讓一個人類去創造生命，哪怕是非真實的、充滿邏輯漏洞的與幻想的夢界生命，一個人也很難做到。可交給世界本身，那就簡單多了。

就像是‘天象更迭’這個權能，如果當初弗洛德真的繼承了，說不定他想讓一個小範圍區域下雨，都要研究個數年，沒有深刻的研究，絕對無法做到整個世界的天象更迭。

如今整個夢之曠野的白晝與夜幕，溫與涼，夏與冬，都非常的真實，沒有刻意的痕跡，充滿了自然之美。這也是因為，天象更迭被本土意志掌控，而非人為。

安格爾的這番操作，雖然不是讓夢之曠野的本土意志直接操控律動之膜，但也屬於間接操控。

這效果自然不是普通的人為操控能比的。

“這就是將權能交給本土意志的掛機啊。”弗洛德感慨。

安格爾看了弗洛德一眼，對於弗洛德突然冒出“掛機”這個詞彙，倒也不太驚訝，喬恩在樹群裡時不時蹦出一些詞彙，有少部分能被理解接受，有的甚至還能傳播，不過因為文明本質的不同，能傳播的詞彙並不多，但也有一部分，像是“上線、下線、登入、掛機”這一類，都是圍繞夢之曠野或者樹群功能的，所以接受度與泛用度都相對較高。

“可以這麼理解。”安格爾道。

“那既然如此，能不能全權交給本土意志，這樣可以更快的讓夢之曠野充滿生機。”弗洛德好奇問道。

萊茵也點點頭，很贊同弗洛德的話：“反正蘇彌世也沒啥用，他修復了自身魘境，就已經賺了。”

蘇彌世：“……”

安格爾卻是搖搖頭：“目前，不行。”

誕生生物雖然是掛靠在本土意志上的，但安格爾作為中間媒介，從頭至尾都要參與整個過程。也即是說，想要持續的誕生生物，安格爾就不能下線。

而且，還要受到能量區域的限制。

除此之外，樹文明要提供底層邏輯，也就是資訊是樹文明提供的，但樹文明本身的資訊儲備目前也不夠建立更加多樣化的夢界生命。

最後，誕生的生物具體是什麼，有什麼作用，對人類是危害還是夥伴，安格爾也不知道，就像這次的蘑菇，在出現前安格爾也不知道會是蘑菇。

當然，以上的限制可以透過掌控律動之膜的資訊，慢慢的解除。但這不是安格爾現在該做的，而是該由權能的真正操控者蘇彌世去做。

聽完安格爾的講述，眾人微微有些遺憾，除了蘇彌世……在遺憾的同時又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桑德斯卻是聯想了很多，如果律動之膜可以掛靠母樹文明，讓本土意志參與建設，那其他權能行不行呢？譬如，他現在掌握的‘能量選定’以及‘能級限定’。

如今，桑德斯已經構建好了夢之曠野的整體能量性質——虛擬魔力。

那麼就算讓本土意志參與建設，肯定也是在虛擬魔力上進行開發。

底層邏輯已經構建後，唯一的缺陷就是能量構架的建設很緩慢，因為參與建設的只有桑德斯一個人。

桑德斯暗暗決定，晚點要和安格爾試一試。如果真的行，有本土意志參與，那麼對夢之曠野的能級構架，效果將會大大的提升。

接下來的時間，蘇彌世那邊依舊沒有任何進展，所以眾人只能從安格爾口中，大致的瞭解律動之膜的效果。

不過安格爾自身也屬於不明就裡的狀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當一個優秀的媒介，不斷的掛靠本土意志，讓更多的夢界生命自律動之膜中誕生。

在短短半個小時內，就出現了大量的夢界生命。

其中能跑能跳的菌類佔多數，還有少量其他生物。值得一提的是，所有誕生的夢界生命，基本都是普通生命，它們在樹文明的資訊催生下，似乎擁有著某種生滅迴圈的設定，並且都是以輔助植物為主。

哪怕是食草類的獸類，包括昆蟲，在吞食植物的過程，也是對植物的一種另類傳播。

總體而言，樹文明的底層邏輯還是以增益自身為主。

眾人都在觀察著生命誕生的這一過程，但除了蘇彌世外，其他人基本沒有收穫，畢竟目前的這些夢界生命終究還屬於虛幻的，而非真實生命。

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在他們決定離開這裡的時候，蘇彌世突然說道：“對了，我在承擔權能之後，就一直感覺，那個方向似乎有什麼在呼喚著我。”

蘇彌世頓了頓：“不對，不是呼喚我，而是在呼喚律動之膜。”

蘇彌世表情帶著迷惑，不知道這裡面出了什麼問題。

不過，安格爾和弗洛德卻是互覷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相同的答案。

“這是有人與律動之膜有高契合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