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它並不是這間屋子原有之物,那會不會有可能是……”卡艾爾頓了頓,無聲的吐出一個名字:木靈。

這個藤蔓雕塑,會是木靈嗎?

在一陣沉默後,眾人將目光投向了智者主宰。如今能給出判定的,只有智者主宰。

然而,智者主宰卻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好半晌才幽幽道:“我不知道。”

“是不是木靈,我也需要親自進入以後,才能給出確鑿的答案。”智者主宰:“但如果讓我來做確證,這就屬於我找到的,而不是你們找到的。”

多克斯緊蹙著眉:“也就是說,我們要做的事,不僅僅是要尋找到木靈,還要證明它是木靈?”

智者主宰:“雖然你的表述不準確,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發現某個疑似木靈的事物,首先要證明其是木靈,然後才能說找到了木靈。但是這裡面又涉及到了一個問題,假如這個藤蔓雕塑就是木靈,可無論他們怎麼去誘導,藤蔓雕塑死活沒有反應,那該如何證明它是木靈呢?攻擊嗎?可當著智者主宰的面攻擊,這顯然不合適。

對於可能出現的這種情況,智者主宰的回答依舊是同一種調性:“這也是你們要考慮的問題,而不是我。還有,假設過多前提,只會更困擾,與其做這種無端假設,不如想想該怎麼去證明這條藤蔓是不是木靈。”

話畢,智者主宰又擺出了老神在在的表情。

眾人面面相覷了數秒,瓦伊建議道:“要不,先感知一下藤蔓的情況?”

安格爾:“它應該不是木靈。”

面對瓦伊與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安格爾沒有立刻做出解釋,而是抬起手杖,輕輕觸碰了一下藤蔓雕塑。

當手杖與藤蔓雕塑接觸的瞬間,藤蔓立刻震顫了一下。

然後眾人便看到,薄薄的塵土從雕塑上的縫隙落下。

“這些灰塵……”瓦伊看著飛灰,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黑伯爵。

適時,安格爾也給出了回答:“黑此前也看到了這根藤蔓雕塑,不過經過鑑定,黑認為這可能並非木靈。但考慮到木靈的隱匿天賦極限未知,黑在離開前,對於一些可能存疑的地方都留下了‘標記’。”

“這些灰塵是就是‘標記’,如今灰塵還在這裡,說明這根藤蔓雕塑和黑先前遇到的是同一根。既然是同一根,那也意味著,這根藤蔓雕塑從頭至尾都沒有挪動過。”

“如果它真的是木靈,不會一直留在這裡。”

所以,基於以上做出判斷,這應該不是木靈。

當然,也不能全然否認,畢竟他們對木靈的瞭解很侷限也很片面,說不定木靈近些年膽子肥了,就真的敢玩燈下黑了呢?

不過,這些小機率的事件暫時都可以擱在一邊,如果安格爾這一次也沒有找到木靈,且多克斯覺得這裡存在疑慮,那到時候再查探也不遲。

如今還是先考慮機率較大的情況,所以,在大致確定這應該不是木靈後,眾人便略過了它,登上了二樓。

二樓只有一個小房間,基本上可以一目瞭然。

地下也有一些破碎殘骸,但這是屬於外接的能量館,或者說發光源,可以忽略。而傢俱,保持的還算完好。

大部分傢俱和第零層的傢俱樣式差不多,是超凡材料所鑄造,但也沒有很特別的。

唯一值得關注的,是房間一隅的梳妝鏡。

這個梳妝鏡和梳妝檯是一體的,鏡面是橢圓形,能映照大半張臉。

因為‘鏡之魔神’的關係,眾人對於所有與‘鏡’沾上聯絡的相關物品,都很關注,包括黑伯爵也一樣。也是因此,這個梳妝鏡也被黑伯爵做過標記。

而且這次的標記更為明顯,就在鏡面上。

黑伯爵給鏡面覆了一層薄灰。

如今,這些薄灰還在,透過薄灰,隱隱可以看到鏡子裡有身影在動。

鏡子裡的身影按照常規判斷來看,其實就是他們自己的投影。但經過了之前油畫中金髮女子突變的情況後,眾人對於鏡面上的影子開始出現了懷疑。

裡面真的是他們嗎?還是說,另有其人?

因為心中的懷疑,眾人不自覺的聚集到了梳妝鏡前,透過霧濛濛的鏡面,仔細的觀察著有沒有異常的蛛絲馬跡。

在其他人查探梳妝鏡的時候,安格爾並沒有上前,而是來到了門口。因為,智者此時就站在門口附近。

智者看了安格爾一眼:“怎麼,你對那面儲存完好的鏡子沒有疑惑嗎?”

安格爾:“疑惑肯定是有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想確認一件事情。”

“你想確認什麼?”智者轉過頭,靜靜的注視著安格爾,其中額頭上的第三隻眼,因為是俯瞰,所以眼珠往下,感覺就像是在睥睨,有一種傲慢之感。

“那根藤蔓雕塑。”

智者主宰:“我之前已經回答過了,我不知道。”

“不,我不是要確認它是否為木靈。我是想知道,那根藤蔓雕塑應該是木靈留在那裡的吧?”安格爾:“那也是木靈製造的衍生物?”

智者主宰頗為意外的看了安格爾一眼:“你為什麼會覺得那是木靈留的?”

此前那根圓木,推測它是木靈遺留是有根據的,因為圓木裡有相當濃厚的生命氣息,它本身就屬於超凡材料。

但外面的藤蔓雕塑就不一樣了,那就是一根沾了點能量氣息的普通木頭,唯一特別之處是儲存時間久,不易腐爛。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值得說道的。

它和圓木有本質上的區別,且內中的氣息也不一樣。所以,智者主宰很疑惑,安格爾如何將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木材聯絡在一起的?

“因為用木頭去雕刻藤蔓這種行徑,本身就很奇怪。”安格爾:“我能想的解釋有兩種,要麼是閒到一定程度,要麼就是學習練手。”

“此前,西西亞小姐也提到過,智者主宰很青睞木靈,教了它很多知識。而智者主宰又是鍊金大師,對雕刻肯定在行,說不定會將雕刻教給木靈呢?”

“所以,在我看來,這兩種解釋套在木靈身上,都解釋得通。”

智者主宰深深的看了眼安格爾,這才開口道:“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你的出現不是偶然。你對很多事情的瞭解,都不是一兩句牽強的理由能解釋的。你也不要說是西西亞告訴你的,很多情報,她也不知道。”

智者主宰這番話,算是側面證實了安格爾的猜測,那藤蔓雕塑的確是木靈留下的。

只是,智者主宰也因為這番話,對安格爾的懷疑越發的深。

他顯然不相信,安格爾說的這兩個解釋。在他聽來,太過牽強。

大抵來說,智者主宰並沒有說錯,不過安格爾並不是去編造的解釋,而是在已知結果的前提下,做的反推。

安格爾在進入這個房間之初,就猜測木靈應該在這裡留了後手,要麼就是本體在這,要麼就是有其他相關之物在這。因為製造共鳴,若是沒有媒介之物的話,會非常的困難。

安格爾之前去虛空,並不是完全相信木靈就在虛空,不過木靈就算不再,肯定也留下了媒介物,否則‘憑空’共鳴嗎?這個難度可是頂天的,安格爾不認為木靈能做到。

所以,安格爾去虛空,也有尋找媒介物的想法。

可惜,因為客觀原因,導致安格爾最終還是沒有去到共鳴座標,也沒有發現媒介物。

故而,他的目標便轉向了這個房間。

經過兩層樓的排查,安格爾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藤蔓雕塑。透過結果來逆推,於是就有了安格爾對智者主宰說的這番解釋。

面對智者主宰的質疑,安格爾聳聳肩:“我的出現的確不是偶然,畢竟,這裡是諾亞先輩的遺留地,作為後輩還是要來看看的。”

智者主宰不信安格爾是諾亞後裔,不過他也沒有爭辯,而是道:“你的目的和諾亞一族的目的,真的趨同嗎?你不用回答我,因為我會用眼睛親自去看。”

話畢,智者主宰不再多言,示意安格爾自便。

雖然智者主宰沒有明說,但透過暗示,安格爾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停留,而是轉身走向了梳妝鏡。

……

安格爾也想過,梳妝鏡會不會才是木靈留在這房間裡的媒介,但聯想到之前那副油畫,這裡的鏡子的確有問題,那麼,木靈應該更害怕與鏡子有關的東西,而不是主動去接觸鏡子。

所以,安格爾排除了梳妝鏡這個選項。

但不得不說,這面梳妝鏡的確很奇怪。看看地上一堆破碎的能量管,就會明白為何梳妝鏡會奇怪了。

能量管都破碎成這樣,但鏡面卻平整無瑕,這顯然不對勁。

眾人此時已經大致探察完了梳妝檯,並沒有什麼發現。於是,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那最可能有問題的鏡面上?

“要不,卡艾爾你先把‘標記’擦了?”多克斯看著鏡面上的塵埃說道。

卡艾爾也不知道該不該擦,只能回頭黑伯爵求證。

黑伯爵沒有回應,而是轉過石板,示意卡艾爾去詢問安格爾。

他當時查探鏡面時,並無異常。但之前他檢查油畫的時候,也沒發現異常,可偏偏安格爾去碰的時候,油畫出現了變故,所以他也無法確定,這個鏡面會不會也有異常之處。

卡艾爾如今和安格爾一起進入了懸獄之梯,所以最好還是讓安格爾來決定,要不要擦掉鏡面上的灰,看看鏡子中出現的到底是他們自己,還是其他人?

安格爾:“雖然我覺得擦不擦都無所謂,不過,基本可以確定,木靈不會在梳妝鏡附近。”

至於為何木靈不會在梳妝鏡附近,安格爾沒有給出解釋,但眾人都能理解。

就像是之前那油畫一樣,木靈的本體衍生物都被取走,可它還是不敢去油畫附近,可見一斑。

“我們的任務是尋找木靈,至於說探察鏡子裡的真相,目前並不重要。”

安格爾說到這時,看了智者主宰一眼:“當然,如果智者主宰要把查詢鏡子的真相當做加分條件,那倒是另當別論。”

智者主宰沒有回應,安格爾轉頭道:“看來不是加分條件,那還要繼續嗎?”

安格爾問的是黑伯爵。

因為‘鏡’中異常假如是與‘鏡之魔神’相關,那估計和奧古斯汀逃不脫關係,黑伯爵如果現在就要去探究真相,安格爾也不會阻止。

黑伯爵沉吟片刻後道:“先以完成任務優先。”

既然黑伯爵都這麼說了,就沒必要去過多關注梳妝檯了。

眾人在房間裡探察了片刻,確認沒有木靈的線索後,開始逐步離開。

安格爾是最後一個從房間裡離開的,當他走出房間,準備從一樓離開時,卻發現黑伯爵正漂浮在門外。

“你在鏡子裡看到了什麼?”黑伯爵輕聲問道。

安格爾沉默了數秒,才輕笑一聲:“……還是沒瞞過去啊。”

黑伯爵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他不信安格爾不去擦那面鏡子。

他特意安排卡艾爾走在最前面離開,自己殿後,肯定是有一些原因的。

安格爾雖然從頭至尾沒有觸碰鏡面,但是,他們處於幻象中,安格爾和卡艾爾才是處於真實的懸獄之梯內。只要卡艾爾先離開,沒有後顧之憂的安格爾,完全可以用幻象掩蓋真實。

看上去他好像什麼都沒做,實際上他已經做完了一切,而且是當著其他人的眼皮下。

“我在鏡子裡沒有看到自己。”

安格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黑伯爵就知道,鏡子果然有異。

黑伯爵:“是那金髮女人?”

安格爾搖搖頭:“不是,鏡子裡沒有人,而是一個宛如深淵的黑洞。”

“深淵一般的黑洞?”黑伯爵:“可以通人?”

安格爾:“不知道,我沒有將精神力探入鏡內。不過,這已經是明晃晃的‘邀請’,應該是可以通人的。”

黑伯爵:“你沒有進去是對的。”

這種未知的情況,最好還是要謹慎。更何況,鏡子裡的通道,可能牽扯到“鏡之魔神”。

假如真的是“魔神”,那就危險了。

安格爾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正常人都不會立在危牆之下。”

頓了頓,安格爾又道:“對了,我離開的時候,那黑洞裡探出了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