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知一大早從靈氣空間裡出來,哪怕一晚上沒睡,此刻也是精力充沛。

她用家裡的保溫飯盒把粥和菜裝好,連帶上爸媽的份量一起。

一出門就看到透過自家後山的小路,以前除了幾個還算近的鄰居,都不會有什麼人經過,這會竟然有三三兩兩的人路過。

路人戴上帽子,身後還揹著揹包,穿著衝鋒衣,一看就是旅遊的。

這才早上八點,都有人過來。

她暫時沒空去管,有兩小隻在家,也不用擔心會有什麼意外。

許輕知出門在外都會開弱化形象,所以大多數人當著她的面都不會第一時間就認出來她,省了很多煩惱。

家裡沒人,她把家裡大門重新鎖上,開車去縣城醫院。

拎著飯盒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大伯、大伯母和二伯、二伯母,華哥和嫂子,還有小姑、小姑爺全堆在病房門口,沒有進去。

“賠的五千塊醫藥費不夠,接下來的醫藥費咱就平攤。”二伯開口道,“之前在我那用的藥,那些就不算了。”

大伯母:“哎呦,我當時就說了這五千塊不夠,讓你們找他們多賠點,這是又花了錢又讓老爺子受了罪。這才剛過完年,我們手上哪兒有錢啊。”

大伯:“行了,該多少是多少,那就三兄弟平分。”

許富強點了點頭。

大伯母:“老爺子年前賣柿子和板栗,自己身上不是還有錢嗎?要是老爺子自己錢不夠,差多少咱再來平分。”

二伯母附和道:“是哩,反正老爺子現在吃穿也不愁,年年過年還有身新衣服,衣服也夠穿。平時富強給送飯,身上留那麼多錢也沒什麼用,以後死了,那錢還難得分,棺材也是我們買。”

小姑開口道:“爸的醫藥費,算上我們的一份,我身體好了,最近賣了魚,手上有點錢。”

一般有幾個兄弟的家庭,都預設嫁出去的女兒不用管爹孃,是兒子管。

這個時候小姑開口,倒是讓兩個惦記著老爺子錢的人話語一哽。

大伯母嘀咕一句:“其實按理說,哪個兄弟姊妹賺錢多,就得多出才對。我們一年到頭做豆腐,你大哥工資也就那麼點,我們的日子就靠這點豆腐,哪像富強在家種菜,兩百塊一斤,我們得做一百塊豆腐才能賺這個錢。”

王燕梅本來一直沒做聲,聽了這句話才不高興道:“大嫂,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當初我們家窮的時候,那老孃的醫藥費當初不也是平攤的,你們也沒多出啊。“

“那平時老兩口對輕知和子君都比對其它孫子輩的好,我們家華仔可沒多吃過老兩口幾口飯的。“大伯母回嗆。

許輕知長腿闊步走過去,還未出聲,就聽到病房裡傳來阿公的聲音。

“夠了,吵什麼吵,醫藥費還差多少錢我自己出,不用你們管。”

眾人面面相覷,進了病房裡。

他們一大早趕過來,還沒看老爺子一眼,就光想著先把醫藥費這個事情聊清楚。

許輕知拎著飯盒進去時,就看到老頭渾濁的目光裡有幾分哀傷。

直到看到她,那乾瘦的臉上才有幾分高興。

“輕知,你不是去京都勒,啥時候回來的哩?”

許輕知把飯盒擱在病床頭的櫃子上,掀開蓋子,挨個把菜拿出來,還熱乎著,嘴裡答道:“昨晚坐高鐵回來的,我弄了點菜和粥,阿公,你嚐嚐。爸媽,也做了你們的份。”

“還是我的乖孫好,心裡惦記著我。”老頭子話裡有話。

幾個人沉默了會兒。

二伯許富文開口:“爸,不是我說你,你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揹著鋤頭跟人起衝突幹啥子。”

大伯許富民道:“是啊,爸,你年紀也不小了,八十的人了,還有那個魚,我看你也別釣了。一天天閒著沒事做就去釣魚,這萬一再摔一跤,可怎麼搞。你在醫院倒是沒什麼事,本來我今天還有個會要開的,專門為了你請了假。”

大伯母說:“今天趕集,昨天豆腐都沒做。華仔還在家,新工作都沒著落,聽說你這事,他孝順,特地來看你。這要是平時,我們都還要賺錢,這誰有空來醫院照顧你。”

“夠了!”許輕知厲聲開口。

分明該是最親的人,可遇到事的時候,卻只剩下指責。

好像非要指責老人的不懂事,才能讓他們心裡舒坦。

就好像在他們眼中,阿公已經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他沒有對自己生命的自主權。

彷彿他老了,就需要活著就好,而活著也只是為了等死。

不能做這樣,不能做那樣,不能給子女添麻煩,村子裡的老人經常會把一句話掛在嘴邊:我不去哪兒了,去了也是討嫌。

可是,每個人都有老的時候啊。

老了就不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嗎?

許輕知的目光掃過大伯和二伯幾人,冷聲道:“你們也會有老的那一天。”

幾人終於噤聲。

鬧哄哄的病房歸於安靜。

老頭子的眼睛不太舒服,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他們本也就是來看看,坐了會兒就說有事要忙也就走了。

許輕知突然想到了莫老的那個建議。

或許,堵不如疏。

倒不如弄成一個度假村,起碼遊客還能經過篩選,養老的環境也會更舒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