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您終於醒來了——”

直到修煉後的第九天,李治才從入定中醒來,悠悠地睜開了雙眼。

那塊龍涎香剛剛消耗殆盡,而那盛著龍涎香的油膩盒子,竟然憑空消失了。

“懷玉兄,娉婷姑娘,恭喜你們雙雙突破先天,也辛苦你們了。”

李治掃了一眼秦懷玉和長孫娉婷,二人的境界清晰地呈現在李治的“破妄金瞳”之中,一個是先天中期,一個更是先天后期巔峰。

李治有些欣慰,不僅僅是因為這二人境界的提升,更是因為自己的“破妄金瞳”居然也得到了進化。

只見李治微微一抬手,在虛空中寫了一個大大的“文”字,金燦燦還閃耀著一層層白光。

然後,“文”字破裂,散做金粉點點,灑落在秦懷玉和長孫娉婷身上。

這二人原本斷水、斷食了九天,全憑一口先天真氣在吊著,此刻沐浴在金粉之中,頓時能量滿滿、倦餓盡去。

“九公子,您現在是什麼境界?”

長孫娉婷很是好奇,自己和秦懷玉的境界都得到了長足的提升,他們只不過入定了三天而已。

反觀李治,卻足足枯坐了九天,那約半斤重的龍涎香,至少有七成以上都是被李治給吸收的。

“文武之道,應該都已經達到‘通神’之境了,只是文道通神似乎出了些問題,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異樣?”

李治早已內視了自身的情況,丹田之中的那一黑一白兩氣團,此時已經完全液化。

詭異的是,那代表文道的白色氣團,不知何時多了一絲清冷?還不時地散發著淺藍色的微光。

而那柄詭異的袖珍槍,已經再次陷入了沉睡中,只是體型卻增大了不少,粗細長短,幾乎趕上三歲小兒的臂膀。

袖珍槍的表層更加的光滑,黑中透亮,在槍攥處隱隱約約似乎有兩個刻字?

可惜,依舊那麼模糊,或者說,李治此刻的境界,還不足以辨別出那刻字的廬山真面目。

“娉婷姐快看,那些猛獸怎麼都離去了?——”

這時,傳來秦懷玉的一聲驚呼。

原本他們兩人醒來的時候,臥虎洞外密密麻麻地排列了很多狼蟲虎豹,如果只有他們兩人在此,憑藉著先天境界的功夫,當然不會害怕這些。

可是,當時的李治還處於入定狀態,外面的野獸又是如此之多,二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輕易破洞而出的。

李治也從地上站了起來,感覺到體內有兩道澎湃的力量,一剛一柔,卻又相輔相成。

“咱們出去吧——”

李治示意長孫娉婷撤去洞外的陣法,頓時一股股惡臭鋪面而來。

數以千計的野獸盤踞在此八九天,已將整個西峰糟蹋的不成樣子,而他們帶上山的帳篷、食物、清水等,早就蕩然無存了。

野獸群已經散去,或許是龍涎香耗盡的原因,即便是有陣法防禦,依然不能完全阻隔那股奇香的外洩。

當他們三人走出臥虎洞口的時候,卻發現洞外的一片開闊地上,有三方猛獸正在對峙。

正南面蹲坐著一頭青狼,即便是蹲坐在地上,也有半人多高,一起一伏的胸脯,顯示著方才爭鬥的激烈。

左手邊是兩頭野彘,卻要更悽慘一些,一頭野彘掉了一根獠牙,另外一頭野彘的背上被抓出數道傷痕,深可見骨。

右手邊是一頭猛虎,個頭卻不算太大,原本錦緞般的皮毛,此時也出現絲絲條條的血痕。

如此看來,之前的爭鬥反倒是對面的青狼佔了便宜。

秦懷玉早已扯出了一對“瓦面金鐧”,而長孫娉婷也是二尺八的軟劍在手,猛獸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幾頭猛獸似乎都有些異樣?

李治則眉頭一皺,舉目向不遠處的草叢望了一眼。

那裡不知被誰施了障眼法,李治卻能清楚的看到,草叢裡盤著一條小蛇,眼睛半耷拉著,通身散發出淡淡的白光。

那竟然是一條小白蛇?

“破妄金瞳”能夠看出,留下來的這些野獸,真論實力卻要數草叢中那條蛇最強,李治卻從它身上感覺不到半點冷血、兇殘或殺氣?

見到三人出來,那對野彘和猛虎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保持著它們認為的一個安全距離,瞧那架勢似乎隨時準備撤離。

“嗷——”

突然,正面的青狼一聲長嘯,不再去關注左右的彘虎,卻奔著李治而來。

“娉婷姐守著九公子,看我斬了此孽畜——”

秦懷玉怎能看著那青狼行兇?招呼了一聲長孫娉婷,晃動“瓦面金鐧”就跳了過去。

左手採取守勢,右手單鐧一揮,直爆青狼的頭頂。

秦家鐧法共有二十四式,外家六式和內家十八式,除了打、砸、掛、掃、滑、劈,更有滾、壓、旋、戳、旋等多種變化。

突破到先天境界之後,秦懷玉還是第一次施展,卻也能感覺到“瓦面金鐧”上的力道,與以往相比卻是不可同日而語。

“啪——”

任誰也沒想到,看著氣勢洶洶的青狼,居然一下子都沒躲過去,“瓦面金鐧”實打實地砸在了青狼的頭上。

這一下可真打了個結結實實,連秦懷玉都被震的膀臂發麻,好懸右手的金鐧沒有脫手飛出去。

可是,對面的青狼卻紋絲不動,甚至連前進的步伐都沒有亂。

銅頭鐵骨豆腐腰,這是對狼最貼切的形容,秦懷玉今日總算是領教到了。

“嗷——”

青狼再次咆哮,同時口中吐出一團白色煙霧。

“快躲開——”

這是長孫娉婷的聲音,她就站在李治的右側,前方無遮無擋的,正好看到青狼的眼睛已經轉變成了血紅色。

秦懷玉不敢怠慢,單腳點地縱身而起,同時將右手鐧拋了出去,直奔青狼的面門。

狼的頭部雖然堅硬,那也只是頭蓋骨部分,其他地方還是有軟肋的,這個軟肋就是狼鼻子和眼睛中間的三角區,這個位置相當於人的太陽穴。

一旦被擊中,輕則頭暈目眩,重則昏迷不醒,甚至於喪命。

青狼豈能坐以待斃?

居然人性化地伸出右前爪一扒拉飛來的金鐧,同時兩後腳一發力,竟然將自己射向空中,用它如銅鐵般的狼頭去衝撞空中的秦懷玉。

“孽畜,爾敢——”

在一旁觀戰的長孫娉婷見此,急忙揮動手中的軟劍,一式“劍主天地”,離著多遠一道寒光就斬向青狼的腰腹。

此時李治的面色卻變得格外凝重。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戰鬥中的青狼,青狼的頭頂之上血光三丈餘,這份滔天氣勢,竟然還在“武道通神”的秦瓊之上?

這一點讓李治很是不解。

這個時候,秦懷玉和長孫娉婷已經雙戰青狼,而青狼展現出來的手段,只是狼族本身的技法,並沒有什麼驚世駭人之處。

打來打去,三十多個回合過去了,這二人居然戰不倒青狼,要不是有兩個人可以配合,秦懷玉都沒機會去撿掉落在地上的金鐧。

即便如此,二十個回合之後,秦懷玉已經只能採取守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倒是長孫娉婷,“劍氣長江”、“劍主天地”、“劍靈寰宇”、“劍神無我”、“劍心通明”,本門絕學要領“氣主靈神心”,她還是第一次能夠如此酣暢淋漓地施展。

李治有心看一下秦懷玉和長孫娉婷的極限在哪裡,就穩穩地站在一旁觀戰,不過他也暗中做好了準備。

“五禽戲”中虎、鹿、熊、猿、鳥,如果青狼沒有別的絕招,李治認為“熊戲八式”足以應對面前這個青狼。

場中一狼二人又交手了十幾個照面,秦懷玉一式“十字插花”,左右雙鐧猛擊青狼的上三路。

即便知道這傢伙通頭透鐵骨,秦懷玉那可是個十四歲的年輕人啊,頭腦一熱也想跟這畜生較較力氣。

長孫娉婷趁著這個空檔,再次打出她最強的一招“劍心通明”,青狼一個躲閃不及,腰腹被劃出了一大道口子。

加上長孫娉婷的軟劍也太鋒利了一些,青狼的這道傷口很大,眼尖的李治都能看到它肚子裡的五臟六腑。

“不好,它的傷口能夠自動癒合——”

長孫娉婷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離得近的秦懷玉發出一陣驚呼。

果然,停止了攻擊的青狼,蹲坐在那裡,似乎在施展什麼法術?

腰腹之間那條又深又大的傷痕,也在肉眼可見地逐漸變小。

“不要給它喘息之機——”

李治也看出了其中的門道,一拳“老羆崩山”,體內文武之力齊齊調動,帶著風聲就砸向一丈開外的青狼。

那青狼正在療傷,它也看到了李治砸來的拳勁,卻沒怎麼當回事。

等拳勁已經來到青狼面前時,它才感覺到危險,可惜再想閃躲已經來不及了,如今不是它全盛的時候。

“嗷——”

又是一聲仰天長嘯,青狼竟然瞬間暴長了一倍大小,蹲坐著比秦懷玉都高出了半頭。

“砰——”

這一拳“老羆崩山”,真就像打在一座山上一般,李治倒是沒什麼反應,青狼卻受不了啦。

“咔嚓——咔嚓——“

連續幾聲脆響,青狼的條條肋骨竟然寸斷,身形再次恢復了原狀,再也無力保持蹲坐的姿勢,側躺在那裡呼呼帶喘。

嘴角、眼鼻、耳朵也多有鮮血浸出,眼見是活不了啦。

“讓我來——”

長孫娉婷卻一改往日舉止文雅的做派,看到青狼倒地不起,一個箭步跳過去,“唰唰”兩劍居然給青狼來了個大開膛。

緊接著,軟劍在青狼的肚子裡一攪,從裡邊劃拉出一顆雞蛋大小的物件,通體碧綠、腥氣刺鼻。

“這是‘內丹’?”

秦懷玉興奮地跳了過來。

青狼已經徹底死去,這一下就震驚了停留在兩旁的一虎二彘,似乎還相互對望了兩眼,一東一西奪路而逃。

“你小子還知道‘內丹’啊?這頭青狼的修為應當很高,不過就是靈智差了些,要不然咱們未必是它的對手。”

長孫娉婷扯下一塊衣襟,將那青狼的“內丹”輕輕包裹了起來。

“九公子,這顆內丹雖然成色不是很好,貴在這青狼的血脈還算不錯,如果能夠煉化了這顆內丹,也許就能平添數十年功力,不過……”

長孫娉婷說著,不免有些猶豫起來。

“娉婷姑娘,難道這內丹還有什麼副作用不成?”

李治已經透過“破妄金瞳”檢視過內丹了,以他之見,這顆內丹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內丹。

從那冊“天子望氣術”上得到的資訊,無論人畜修行,只有到了金丹期體內才能結出金丹。

當然,如果是妖修,結出來的自然就是“妖丹”了。

李治雖然判斷不出這頭青狼真正的境界,卻覺得它未必就能踏入“金丹期”,真是金丹期的大妖,他們幾個恐怕早就玩完了吧?

“金丹期”要高於李治現在的“通神”境,也就是另外一種說法“築基期”,二者雖然只差了一個等級,要想突破怕是要有十倍以上的積累才行。

“畢竟人畜殊途,除非能夠完全化去此內丹中蘊含的戾氣,或者有秘法能夠將內丹中的能量提煉出來,否則,無論如何煉化多多少少都會受到青狼本性的侵擾。”

“越是修行到後期,在突破大境界的時候,就有可能會亂了心神,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長孫娉婷知道此內丹的可貴,同樣也知道它本身的危害,更何況,還可能牽扯到冥冥之中的因果。

“哈哈,既然如此,此內丹咱們不要也罷。機緣機緣,是你的才叫緣,不是你的卻莫要強求了。”

李治接過長孫娉婷手中的青狼內丹,明顯能感知到內丹裡蘊含著龐大的能量,而他丹田中的袖珍槍卻毫無反應。

李治就覺得,恐怕這顆內丹,不應該是他自己的機緣,才說出了這番話。

“相逢既是有緣,此物於我等無用,就贈送給你吧——”

說完,李治將手中的青狼內丹輕輕向遠處一拋,那顆內丹不偏不倚的,正落在了草叢中那條小白蛇的旁邊。

小白蛇微微一愣,然後欣喜地一口吞掉了青狼的內丹,蛇立而起,衝著李治輕輕地點了三下頭,鑽入草叢、蹤跡不見。

“啊,九公子,您就這樣浪費了一顆內丹啊?——”

雖然覺得青狼的內丹有諸多不便,但是,那好歹也是件難得之物啊。

這要放在魔門那裡,還不打破了頭顱爭搶?

“哈哈,好了,咱們在此也耽誤了不少時日,趕快到洛陽跟魏大人匯合要緊。”

……

“少主,你怎麼了?”

長安城,一處不起眼的深宅大院,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毫無徵兆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然後,瞬間整個人都萎靡許多。

站立在一旁的老者見狀,急忙上前去,單手抵在年輕人的後背上,體內的真氣源源不斷地度了過去。

好半天,年輕人才恢復了過來。

“多謝韋門主,我恐怕要回趟北疆了。”

看著韋門主滿臉不解的樣子,年輕人苦笑了一下。

“青狼居然遭人毒手,它與我性命交修,它一死我的本元也遭到重創,非得回北疆修養不可。”

“長安的局勢已經逐漸混亂,我們只要再助力一把,就能讓它亂上加亂。”

年輕人有氣無力地說道。

長安大亂,甚至是大唐大亂,是他這麼多年來的夙願。

十五年了,爹爹慘死的樣子,大哥和幾位年幼弟弟慘死的樣子,總是在他的夢裡出現。

有時候,他恨不得自己也隨著他們去了,卻好過孤零零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

韋門主說,他活著唯一的目的就只有復仇,向李世民復仇,拿回那些原本屬於他自己的東西。

可是,這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就算是長安城亂了,大唐亂了,他的內心就會安寧嗎?

“少主,您決定執行下一個計劃了?”

韋門主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感慨萬千。

十五年前,正是自己冒著天大的風險,用一個農家子把他從皇宮中偷換了出來,如今也是該報仇的時候了。

“讓稱心去吧,稱心?希望他稱心如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