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著眼前的兩個羊脂玉瓶,呆呆地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們昔日帶領二十多個族人,九死一生來到斷崖禁地,幸得狽先生相救,才在這處谷中得以安生,花費十數年時間四處暗中探查走訪,踩點地下暗河...

就是為了能夠偷偷進入洪崖洞,也就是沅鹿妖王的老巢,去尋得蘆玉鍾乳!

他們都是年輕的天才,卡在築基巔峰不得寸進,失去了背後的家族靠山,沒有了資源獲取之處,正立於難以為繼的時候。

關鍵是他們又不甘心隨隨便便自己強行凝結金丹,那樣有突破失敗、修為倒退的風險不說,成丹品質也沒有保證。

年輕人心高氣傲,自然不會採取此法隨緣結丹。

所以打算尋找蘆玉鍾乳這種天地靈物,來輔助玉液煉形提升自己的底蘊和潛力,以期能一突破金丹期,就在高階修士之中站穩腳跟。

這是兩個有野心、有夢想的年輕人。

可是,就在剛剛,他們夢寐以求這麼久的東西...

竟然...

就這麼輕易擺在了自己面前,而且還是洪崖洞的元嬰期霸主,沅鹿妖王親自登門送上來的!

如果讓林山、鍾神秀等人看到,恐怕眼睛都要嫉妒紅了!

他們辛辛苦苦給奎虎妖王打工,現在別說蘆玉鍾乳的影子都沒看到,連洪崖洞大門都沒能進去呢!

這兩人可好,人在家中坐,寶從天上來。

“朱兄,這...我們...要收嗎?”

瘦高青年面帶遲疑,他雖然很需要這寶貝,可這是沅鹿妖王送來的禮物,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一旦收下恐怕就要給人幫忙了。

“為什麼不收?”

鶴氅青年只是愣了一小會兒,立馬就反應過來,隨後大大方方將其中一個羊脂玉瓶拿到鼻下,看了看聞了聞,一幅陶醉的表情。

只不過從他微微顫抖的雙手,也能感覺出他內心根本沒有表面那般平靜。

“不錯,的的確確是蘆玉鍾乳,如假包換的正宗靈物,只不過...好像只有800年份,還沒到千年之期,但也不錯了。”

蘆玉鍾乳的年份,單純指的份量。

畢竟洪崖洞頂端滴下的每一滴靈液,都是效果相同的,積攢在鐘乳石筍之中醞釀隱藏,被蘆玉精華洗禮,才會在無數鍾乳之中脫穎而出。

千年時間,差不多剛好填滿蘆玉鐘乳石筍尖端內部,再多的就會順著鐘乳石林流下來,滴在地上匯成一條條小溪流入地下暗河。

這就是洪崖洞的內部構造。

這兩瓶蘆玉鍾乳,應該是兩百年前沅鹿妖王進駐洪崖洞,發現之後當場收入囊中,如今為了請兩位年輕人出山,看到他們修為恰好卡在築基後期巔峰,所以投其所好送上了禮物。

這裡的八百年,指的就是八百年的份量,沒能裝滿,大概裝了五分之四個小瓶。

不過輔左二人玉液煉形,也算勉強夠用,沒必要太過計較圓滿。

沅鹿妖王這份禮物,不光在斷崖禁地獨一無二,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而且確實貴重無比,剛好放在他二人軟肋之上,讓人根本難以拒絕。

鶴氅青年嘆了口氣,看來這次不幫也得幫了。

說實話,沅鹿妖王和奎虎妖王的大戰,他二人沒有金丹期實力,是完全不敢參與其中的,很有可能哪次一不小心就死於亂軍之中了。

打仗這事兒能開玩笑嗎?

妖族中一個普通的軍中小將,有族人加持結陣都能越階作戰,它倆這築基後期過去,生命都沒有保障!

很有可能第二天就死於無名之輩手中。

不過好在這次有狽先生的推薦,沅鹿妖王親自相邀,那麼當個帳前參議也不錯,至少不用去前線冒險。

當然還是有點顧慮。

“朱兄,如果我們就這麼輕易收下禮物,並且人家一上門邀請,就屁顛屁顛跟著沅鹿妖王回去,會不會顯得太掉價了,到時候也會讓沅鹿妖王瞧不起我們?”

這的確是個問題,關係到以後他們到了那邊會有什麼樣的待遇。

瘦高青年這時候想起了一本古籍傳記記載,開始詢問旁邊的鶴氅青年。

“我曾在古籍中看到,上古人皇為了請求聖賢出山,特地三顧草廬,方才得償所願,那我們要不要也學習一下,外出郊遊暫避一陣...”

“不可!”

鶴氅青年直接打斷了他,告訴他不要這麼做。

“沅鹿妖王乃是元嬰期高手,妖識足以覆蓋方圓十里往上乃至更多,我們現在想要出逃絕對會被發現,故作矜持先天就已被淘汰了。”

“而且此時據說洪崖洞那邊激戰正酣,沅鹿妖王應該已經快到了緊要關頭,根本沒有繼續拖下去的時間,我們也必須馬上做出抉擇。”

“最重要的是沅鹿妖王乃是霸主巨頭,我們二人不過是築基期修士,哪有什麼資格在人家面前擺譜?既然拿了蘆玉鍾乳,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不宜再耍心機。”

瘦高青年聽聞連連點頭,遂與鶴氅青年一同出門下了山崗,去接見沅鹿妖王。

沅鹿妖王靜靜等在隴上,身後站著狽先生。

看見二人遠遠走來,三步並兩步迎了上去,張口就爽朗大笑。

“有勞二位先生出門迎接,本王實在叨擾了!”

二人不敢怠慢,躬身行禮。

“雲川書院,戴不動。”

“景陽學宮,朱兌友。”

“參見大王!”

……

“免禮免禮,客隨主便,請!”

“請!”

二人又和狽先生簡單打了個招呼,四者一同上了山崗,來到當初和狽先生曲水流觴之地,坐下燒爐煮茶,眺望天河禁區,閒聊近來趣事。

熟絡之後,狽先生率先打破僵局,替主子道明來意。

“戴兄,朱兄,大王和我素知此處隱居高才,今日前來造訪,特意懇請出山相助,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戴不動和朱兌友相視一笑,他們早先已經達成一致,此時異口同聲。

“大王屈尊枉顧,我等位卑得面,豈敢不從?”

“願為大王效力!”

“哈哈哈,好!”

沅鹿妖王原以為隱士會有些許脾氣,甚至做好了三顧茅廬乃至於更大代價的打算,沒想到這倆年輕人如此懂事幹脆,不由越發欣賞他們。

於是也沒有隱瞞,把最近自己諸多戰事不順,還有現在面臨的困境一一詳述,想請教他們二人,聽聽有何高見。

戴不動和朱兌友聽了沅鹿妖王一通近況之後,沒有什麼太過驚訝的表情,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大王如今洪崖洞被堵,面對奎虎妖王四千精銳勐攻,而自己身邊只有些許老弱病殘,還不及對面數量的兩倍。”

“狽先生需要三日時間操練軍陣,護山大陣擋不住對面的陣法宗師,戰略縱深逐漸丟失,後發制人反被看破...”

“獨留玄武拒屍之地一萬精銳孤懸在外,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有未來爭霸天下敵後落子之意,卻無當下爭取時間絕地翻盤之機,進退兩難,騎虎難下啊!”

……

沅鹿妖王和狽先生聽了,心裡也不是滋味,這的確是它們現在尷尬的處境,很難去破局化危,所以才尋求場外援助。

朱兌友輕搖鵝毛羽扇,站起身來踱步,一針見血指出當務之急。

“穩住頹勢的方法,就是爭取時間給狽兄操練兵馬,早日布出八門金鎖陣,將敵方大軍阻攔在外。”

“只要能確保大本營安全無虞,那麼剩下的劣勢可以憑藉經營一步步扳回來。”

“畢竟時間在我們這一方,無論是大王的成長速度,還是食草系妖獸的種族數量優勢,都是我們拖下去越戰越強的點,奎虎妖王想要速勝,我們偏偏不能如他的願!”

“在下不才,恰有一法,可為狽兄爭取三天時間。”

……

沅鹿妖王和狽先生大喜,連忙問計。

朱兌友也沒有藏私,不緊不慢地和盤托出。

戴不動在一旁聽著若有所思,他記得當年在瀘東修真世家戴家時,朱兌友作為自己的幕僚,就曾替自己給戴家增添了一項底蘊,從那往後為自己爭奪少族長之位換取了大量資源。

而如今這辦法用在妖族之中,還恰恰是沅鹿妖王這裡,好像先天就很合適,甚至可以說是量身打造!

那便是...

火牛陣!

“我知大王麾下有很多牛類妖獸族群,因為靈智並未開化,依然保留野獸本能,所以沒有吸納進軍隊培養,還在外界洪崖野平原上放養自由。”

“這些牛妖數量龐大,種群繁多,少則千百,多則數萬,在水草豐茂之地來回遷徙,同樣也是奎虎妖王屬下偶爾狩獵打牙祭的地方。”

“雖然這些單純只能叫做野獸,並不是有靈智可訓練的妖族,但是如果能夠集中起來,再輔以火牛陣的短暫控制之法,即便沒有成建制軍隊的威力,也足以打奎虎妖王一個措手不及!”

“爭取三天時間,想來不過是小意思罷了...”

……

沅鹿妖王和狽先生雙雙驚訝,接過來朱兌友給出的“火牛陣”佈置之法。

當年,魯國西部瀘江流域,廬江盟彙集七十二家勢力,聯合進攻瀘東巨頭世家戴家,戴家在護族大陣被破之後,接連在天空和地面使用重陽天柱陣加火牛陣套路,一度讓瀘江盟聯軍損失慘重。

那時因為戴家豢養的牛類靈獸數量不多,只有區區幾百頭,所以無法扭轉戰局,在瀘江盟一幫金丹期長老擊毀重陽天柱陣之後,失去空中掩護,地上剩下的火牛翻不起浪花,只能被一一剿滅。

然而,沅鹿妖王可不同於修真世家戴家。

兩著的體量差距太大了!

關鍵是,牛類妖獸,沅鹿妖王麾下要多少有多少!

戴家累死累活養了幾百頭,在沅鹿妖王這裡,最差都是以萬為單位!

要知道,妖獸和妖族是兩個概念。

妖族指的是開了靈智的妖獸,所以才會數量稀少。

可沒開靈智的妖獸,在吞星山脈乃至於斷崖禁地這種人煙罕至的野外,要多少有多少,多到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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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就是野性難馴、自由散漫、實力低下的緣故,無法被兩大妖王妥善利用,只不過給它們增加一些誕生妖族的機率,當做培養溫床的一個兵員來源之地罷了。

就如同人族,那些有修仙靈根的修士,也幾乎多半都來自於凡間的凡人,這是修仙宗門招收弟子的源頭出處。

只不過凡人之中出現有靈根的機率,還有靈根資質的好與壞,這些都是屬於極為稀少的事件,可是架不住基數龐大啊!

妖族也同樣如此,誕生靈智的妖族,還有血脈是否返祖,這些也不受控制,完全看的就是看大基數之下的機率。

沅鹿妖王想要佈置火牛陣,麾下軍隊中經受過訓練的牛類妖族可以用,那些外面沒有開化的野牛同樣可以用!

關鍵妖族好就好在的地方有一點,很多野生妖獸它是自帶修為的!

人家靈智不行,可是說不定就有金丹期、築基期的首領頭目,種群之中練氣期的雜七雜八妖獸更是數不勝數,這比人類在凡人時期先天實力上強太多。

當然人類作為萬靈之首,凡人哪怕沒有修為,也都有年幼啟靈開慧的能力,這就屬於上天給你關了一道門,卻又開啟一扇窗的意思。

朱兌友這招緩兵之計,可以說正中沅鹿妖王下懷。

牛類妖獸,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可以拖延撐過這三天,狽先生練兵成功,那麼就能守住老巢。

然後雙方陣營再次陷入僵局,那時候玄武拒屍之地作為棋子,就又可以派上用場,兩方的被動主動權將再度易手,勝負猶未可知。

沅鹿妖王終於看到曙光,當即便拜。

“本王流落半生,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今日幸得二位先生相助,於大廈將傾之時,得以苟延殘喘,何其幸甚!”

戴不動和朱兌友不敢受禮,連忙矮下身子還禮。

“大王萬乘之尊,豈可輕易下拜,我二人承蒙賞識,定當竭盡全力為大王分憂!”

沅鹿妖王大喜,自己這邊終於也有了三位智囊,和奎虎妖王那邊齊平。

這下,補上了短板,找到了方法,還何愁不能繼續爭霸?

“二位先生,現在事況緊急,如若當下沒什麼手頭要事,煩請收拾行李帶領族人,本王親自護送你們前往洪崖洞!只是這隴上秋麥...”

戴不動和朱兌友欣然允諾,做事雷厲風行。

“區區身外二兩之物,怎敢耽擱大王大事?棄之便可。”

當即召集回二十餘位戴家族人,在沅鹿妖王的順手攜帶下,一同返回了洪崖洞。

這處隱世的塵緣谷,也隨著他們的離去,漸漸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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