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東海深處,一艘龐大的法器飛舟從天上劃過,在朵朵白雲間若隱若現。

此次黑蓮教撤退計劃,由三十多位金丹期護法帶隊分散突圍,穿越東海北部三大海域,從大燕國借道撤回遙遠的魯國。

至於盟友百鬼門和血河殿,也各自有各自的安排。

黑蓮教戒律法王和另外兩宗的元嬰期修士,則留在東海總部帶領剩下棄子炮灰,為這些撤退的精英種子們爭取時間。

這段路程中最難熬的,就是突破東海北部海域這段路程,據說正道聯軍很有可能已經佈下口袋,等待魔道修士一頭鑽進去。

但只要跳出去,到了大燕國海域,基本就可以算脫離危險了。

……

燕元春這隊的路線是從狂風海域突圍,該海域一年有一半時間被狂風覆蓋,屆時海浪潮汐奔騰,無數傾盆大雨狂潑,龐大的水汽瀰漫整個海域,會大大影響視野神識。

壞處自然是一路上天災不斷,好處就是比較容易藉機突圍。

法器飛舟甲板上,燕元春立於船頭眺望前方,靜靜思索不知想些什麼,後面林山和鸞春也是無心打坐,各自擔憂著前途危險,嘴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五天過去了,也不知道東海臨時總部那邊情況如何...”

“戒律法王前輩會幫我們爭取時間的。”

“師傅自從紫霄宗山門一戰後,就總是這般獨自一人遙望遠方,可惜玉春、環春師姐她們不在...”

“節哀...”

……

此次帶出來的上百低階修士,此刻也都個個魂不守舍,一副情緒低落前途未卜的神色。

畢竟他們都是大宋或者東海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現在跟著魔道陣營離開故地,撤往十幾個國家之外的遙遠魯國,一路上不知道要穿越多少艱難險阻,自然心有惴惴難捨難離。

但是既然已經上了魔道這條船,留下來很有可能被正道清算,人家才不管你當初是不是被脅迫。指不定那些正道高人殺瘋了,上來二話不說直接降妖除魔,他們這些雜魚多半小命不保。

根據出發前從宗門得知的訊息,正道聯軍已經派遣人手滲透北部海域,提前算到魔道陣營修士會選擇撤退逃跑,有些地方已經等候多時,也不知道黑蓮教這麼多隊伍哪路會中招。

狂風海域這兩天風平浪靜,天朗氣清,下方海面和島嶼不時有海獸和飛禽出沒,在沒有人類的威脅下自行嬉戲,大家心頭的緊張也漸漸鬆緩起來。

只是林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一路上的祥和似乎都是假象,自己一行人彷彿一直被跟蹤監視一般。

……

兩個時辰後,前方出現了一支隊伍,似乎是早就發現了他們,特意阻截之下在茫茫大海中碰上了頭。

海天之間一條巨大的白線駛來,靠近後才發現,情況並不是最初想的那樣,前來攔路的不是正道修士,而是狂風海域的異族族群。

交人族!

作為狂風海域的地頭蛇之一,無數海獸飛禽都是該族的耳目,魔道修士一闖進來就被第一時間發覺。

她們一個個身材婀娜,面帶輕紗,頭頂金銀首飾,腰下一條魚尾色澤斑斕,鱗光閃閃,被大海中一隻只鯨魚載著逐浪而來。

海平面這麼大動靜,自然也驚動了法器飛舟上所有人,大家都來到甲板船頭,看著堵在前面的交人族,都如臨大敵緊張起來。

領頭的是一位雄性交人族老者,散發著金丹期的修為氣息,後面跟五位築基期交人,分為為一男四女。

其中一位築基後期的交人族少女,林山微微有些眼熟,似乎是上次在狂風海域,埋伏水熊一族時遇到過。

這時燕元春踏出了法器飛舟,遙遙迎上前面的交人族金丹期老者,看到對面中低階交人族數量是己方好幾倍時,眼中微不可查閃過一絲凝重。

“不知交人族道友何故阻攔,我等只是路過狂風海域,並無叨擾之意,還請行個方便!”

清冷的聲音在法力加持下傳出好遠,整個海域方圓數里迴盪不絕,而對面的交人族老者只是冷笑一聲,並指著燕元春就不客氣地回道。

“這位魔道仙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初你們對我族蠻橫霸道,如今又請我們行個方便,為何前據而後恭啊?”

燕元春皺皺眉頭,面帶不解。

“什麼前倨後恭?什麼蠻橫霸道?我這是第一次來狂風海域,不知何時與你們結下仇怨?”

“哈哈哈!”

交人族老者仰天長笑,隨後咬牙切齒地死死盯著整船人。

“十年前你們魔道的金丹後期護法,特意前來我狂風海域交人族一脈,親手打死了一位金丹期長老,又擄走了十名築基期女娃做爐鼎!”

“這些你們都忘了嗎?”

燕元春一愣,這些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十年前她去大宋內陸參加正魔大戰,哪有機會知道東海這邊旮旯角的事?

她轉過頭看向法器飛舟上的一船人,眾人也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誰也不知道這件事。包括林山也納悶兒,哪位魔道金丹後期護法吃飽了撐的,特意來這偏僻海域欺負交人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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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真是前人作孽,後人遭殃。

不過一群人心裡罵歸罵,又隱隱暗自眼紅起來,金丹後期就可以這麼為所欲為嗎?直接搶十名異族築基期女修做鼎爐,對面的交人族部落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燕元春聽聞了交人族悲慘遭遇,看到對面幾百號交人苦大仇深的模樣,神情不似作偽,只好尷尬咳嗽一聲。

“此事我實在不知,沒想到魔道竟然有如此害群之馬,讓貴族遭受此等不公,實在令人扼腕嘆息。

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此事不過那人一人所為,道友何必遷怒於我等身上。魔道之中也有好人,豈可一概而論!”

燕護法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飛舟上的眾人也都紛紛點頭,露出一副“我是好人”的表情。

可對面的交人族老者哪吃這套,聽完燕元春一通解釋後再次被氣笑了,轉過身問著自己帶來的族人們。

“聽到了沒?她說魔道有好人,真是把我等當三歲稚童!你們說,魔道有一個好東西嗎?”

“沒有!”

“沒一個好東西!”

“全特麼是小人!”

“我老婆就是被魔道中人搶走了!”

……

聽著交人族的男女老少們聲聲痛罵,這邊法器飛舟上的一幫魔道中人都面露尷尬之色。魔道是沒幾個好東西,但是她們之前都是散修啊!

要不是燕護法迴歸了黑蓮教,她們還在易川青樓,正規經營著小本生意,而另一部分東海散修更不用說,不被魔道裹挾前誰不是自由自在?

但這時候也沒辦法跟對面解釋,告訴人家我們都是被迫的,人家也不可能相信,誤會的種子已經產生了,再怎麼挽回也沒用半點用處。

交人族老者一聲令下,大海中瞬間跳出一條條飛魚,載著身後的族人們就上了天。

所有交人揮舞著法器就衝了上來,顯然是打算一雪前恥。

燕護法連忙攔住了金丹期交人老者,免得他出手以大欺小,後者也不閃不避,掏出法寶就和她鬥了起來。

這邊林山和鸞春作為唯二的築基期修士,也不得已飛出法器飛舟,迎上了對面的築基期交人,畢竟築基期實力足以摧毀法器飛舟,這件代步工具可是後面路上的保障。

其上的百名練氣期修士可不會飛,沒有代步工具只能留下等死。何況如今在大海上空,法器飛舟被擊毀了,他們掉到海里也是有死無生,絕對會被交人族操控的海獸吃個乾淨。

一條條丈許長的飛魚也載著數百交人,繞過金丹期和築基期側面,飛到了飛舟旁投送兵力。一名名交人族戰士直接跳上了飛舟,跟上百魔道修士進行了接舷戰。

“飛舟陣法呢?怎麼不開啊?就讓他們這樣上來了?”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飛舟是被護法大人祭煉過的,除了她誰能操控?”

甲板上的魔道修士們一邊手忙腳亂抵擋,一邊忍不住朝天空上方望去,只能看看兩股龐大的靈氣漩渦在對決,想來燕護法和交人老者已經開始鬥法了,無暇照顧他們這些小嘍囉。

林山和鸞春也沒有管法器飛舟那邊,他倆已經被對面的五名築基期交人鎖定了,其中那名築基後期的交人少女更是一眼認出了他。

“就是你!無恥之輩,偷襲了我族附屬水熊一族!要不是你,我們怎麼會惹來魔道關注,我族又怎麼會惹來大禍?”

交人少女看到林山後恨得咬牙切齒,認為他就是一切的源頭。其他四名築基期交人聽了也是惡狠狠看向他,顯然對交人少女十分信服。

林山面對旁邊鸞春質疑的目光,也不禁自我懷疑起來。

我不過就跟水熊首領簽了個召喚契約,結果就把交人族搞了個天翻地覆?這蝴蝶效應到底是怎麼扇起的?

可惜任他想破頭皮也猜不出來,真相是交人少女自那天回去後,就跟自己的爺爺交人族大長老,也就是剛才那位交人老者,說了人類修士不守規矩,擅自來到狂風海域欺負我們,一定要討個說法。

狂風海域這一支交人族,不理外界世事太久,根本不知道那時候東海早已變了天,魔道三派正值聲威鼎盛之際,就頭鐵地派了一名族人出海,直接一路連問帶打聽,來到了魔道總部。

魔道臨時總部的人一看是異族使者,以為人家是搞外交的,也不敢壞了上面的大事。所以就把交人族的譴責信給遞上去了,接下來這封信,就來到統戰部的九名元嬰期老魔頭手上後...

雷霆震怒之下,派出了金丹後期護法前去鎮壓,結果不言而喻...

吃了大虧的交人族不得已屈服,但是這下長了記性,開始頻頻探查外界資訊。本打算一直忍辱負重,結果沒想到僅僅十年時間,魔道陣營就開始土崩瓦解,還被正道聯軍打上了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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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人族大長老趁機跳反,開始率隊劫殺逃跑的魔道修士,打算報一箭之仇。

而燕元春這隊就剛好來到了狂風海域,第一個趕上人家的趟。

……

不過面對五位築基期交人,林山一點都不慌。

隨著實力提升到築基中期,自己也不同於當初收復水熊首領那會兒,早非吳下阿蒙。

他甚至都沒有叫黑骷魔君出來助陣,傳音給鸞春分配了“我三你二”的戰術後,直接拉開身位,龍行虎步意氣風發,帶著一副睥睨天下的倨傲,伸出一根手指點向對面:

“你、你、還有你。”

“你們三個一起上吧!”

他在這邊劃拉戰圈,對面的五名築基期交人卻根本不買他的帳,全都對他這個“罪魁禍首”痛恨不已。一個個雙目通紅地掏出了高階法器,作為狂風海域地頭蛇之一的異人族,人手還都不止一兩件。

什麼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五花八門的法器直接被祭了出來,全都在神識御使下噼頭蓋臉砸了下來,目標全都鎖定了林山一人,旁邊的鸞春直接被她們無視了。

“呃...”

看著遠處氣勢洶洶轟來的十幾件高階法器,林山直接嚇得魂飛天外!

這麼多法器一起砸下來,別說是他,換成誰來都扛不住!就是把雲銅護心鏡扔出來,也得被亂刃分屍。

腰間的骷髏掛墜怪叫一聲,二話不說直接跑回了法器飛舟。旁邊的鸞春也張著小嘴驚撥出聲,雙手不自覺捂住了眼睛,不忍看到林山慘死的畫面。

我也想幫你,但是十幾件高階法器我是真擋不住啊!

對面五名築基期交人露出殘忍興奮的目光,見證著十幾道各色流光法器,封住前後左右所有位置,朝著中間的林山同時刺下。

“呼~”

一陣微風莫名吹過,原地的林山驀然消失不見。

“鐺鐺鐺鐺!”

十幾件高階法器撲了個空不說,還互相撞在一起,一陣陣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人呢?”

五名交人族築基左右張望,根本沒有看清剛才發生了什麼,林山又是如何消失不見的。

一旁的鸞春兩隻捂臉的小手一動不動,聽到一陣兵器擊打聲更是心裡一顫,不由默默替林山悲哀。明明有那麼好的天資,就這麼被五名同階活生生圍毆致死,實在太可惜了。

但就在下一刻。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五個交人族築基當中,唯一的雄性交人旁邊,左手還拿著剛剛使用的青色符籙,右手卻是翻手取出了一柄水藍色的寶劍,直接一揮而下。

雄性交人當即亡魂大冒,慌不迭祭出一個貝殼狀的法器抵擋,可是這件高階防禦法器卻如同紙湖一般,連人帶法器一同被切成兩瓣!

“鏗~”

清脆的劍鳴過後,血濺長空。

任由屍體從空中栽入茫茫大海,林山把此人海螺狀的儲物法器收入懷中,臉上一副風輕雲澹之色,彷彿是微不足道的隨手一擊。

可旁邊的四名交人築基都大驚失色,一個個難掩不可置信。那個雄性交人可是築基後期高手,同時練體也小有所成,更是祭出了高階防禦法器,結果還是被瞬間秒殺!

難道,此人手裡的劍...

“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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