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射來的視線,是真真帶了幾分試探和殺意的。

桑桑愣了一瞬,他捏著她的指尖,手上用力,指尖泛起疼來,讓她不禁響起那夜蕭承澤用銀針刺入指縫中疼痛。

那疼真實,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穩著語調說:“你想多了,我用來防身的。”

“防身?”

他反問一句,尾音上揚:“難不成跟在我身邊,你還有危險不成?”

“有。”

桑桑重重點頭:“你是太子,皇上都被殺手盯著,更何況是你,若是遇到刺客,有一把刀防身總比赤手空拳的好。”

她說的沒錯。

樹大招風,身居高位的人總是被多少雙眼睛盯著,哪天就被刺客殺了也猶未可知。

蕭亦年鬆開了她的手,她的指尖一陣泛紅,他是下了幾分力道的。

他把刀柄遞給她,眸子半眯著,唇角勾起:“若是哪天,刺客真來了,你會救我嗎?還是會殺了我自己跑。”

他的問題,竟一時讓桑桑沒能給出答案。

若真是刺客來襲,她為了明哲保身,是會做出第二種選擇,殺了蕭亦年自己脫身。

可蕭亦年的功力在她之上,就算是她要殺都不一定能成功,什麼樣的刺客能進得了他的身。

他不過是在試探她罷了。

桑桑眼色堅定了些,接過刀柄收與衣袖之中,從容不迫道:“若真有那一天,你敵不過,我會殺了你脫身,但你不會敵不過。”

蕭亦年似是預料之中:“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敵不過?”

“你內力不凡,不是平常習武之人能達到的,想摸清你的底細,怕是要世間最厲害的高手來驗證。”

桑桑把自第一面見到他時的全部猜疑和思緒都說出來了。

蕭亦年聽完倒是沒有驚訝的神色,只是若有所思的睨著她,不動。

半晌,他轉了個身,繼而順勢躺在她雙腿上,合上雙眼:“世間最厲害的高手,我還沒遇見過。”

桑桑上半身僵了,一時無措。

他便躺在她腿上闔眼休憩,她抿著紅唇,望著他的臉。

他生的好看,那張臉似和尚都超度不了的妖孽,鷹眼薄唇似涼薄無情,行為舉止是風流倜儻。

這樣的一個人,卻是城府極深,陰沉晦暗,讓人根本猜不透他的底細。

蕭亦年無時無刻不在試探她,從她留在他身邊時起,他對她的信任從未增加過。

桑桑垂眸望著他,手心不自覺地收緊了。

她不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她得儘快找到自己的身世,從他身邊離開。

十日後。

車隊如期抵達益州城外,城門大開,益州節度使率領著知縣和軍部統領早已守在城外多時。

“參見太子殿下,臣等恭迎太子殿下下益州。”

桑桑跟在蕭亦年的身後下了馬車,眼前跪了一片的人,聲勢浩蕩,恭敬遵崇。

“起來。”

蕭亦年淡淡一句,那些人稀疏起身。

節度使江松弓著身子上前幾步:“太子殿下舟車勞頓,臣等已備好酒菜,還請太子殿下移步望仙樓。”

蕭亦年應了,隨即下令讓白鶴帶著郭山和沈巍,領著身後一行運送賑災糧的車隊先行入城。

所有侍衛都離去了,蕭亦年的身邊,只剩下桑桑。

江松擺好了酒宴為他們接風洗塵,便另叫馬車迎他們上望仙樓。

益州城內,街道商販諸多,行人絡繹不絕,也不乏有來自各地的遊子商人匯聚於此。

一眼望去,是一片繁榮之景,倒沒有京都官員上折中說的那番,是貧困潦倒之地。

而為他們接風洗塵的望仙樓更是樓如玉雕,美女如雲,各種裝橫都是極美極好的,菜式等都是上等品。

樓裡樓外歌舞昇平,佳餚美酒應有盡有,哪裡有貧苦災難的樣子。

“看出了什麼?”

桑桑還在困惑益州為何如此繁華,卻上報需要賑災,身旁的蕭亦年在她耳邊問了一句。

她跟在他身邊上了望仙樓,用他能聽見的聲音低語:“益州不是疾苦之地嗎?怎的看上去如此闊綽富饒,難不成是誤傳?”

蕭亦年眉眼彎彎,一手橫置於腹前,隨意道:“何來誤傳,這一路上災民連綿不斷,益州城外更是數量巨多。”

桑桑困惑更甚了:“那為何城內如此繁榮?”

前面的蕭亦年忽地停下腳步,她差點撞上他的脊背。

他回身來,階梯上下的站位,他站於上方,微微傾身彎腰俯身低下來,湊近她眼前,修長的食指立於薄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益州城啊,臥虎藏龍。”

蕭亦年那雙漆黑鷹眸裡,閃著精光,但那精光讓人膽寒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