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費了接近半盞茶的時間,白墨才在腦內初步梳理完這份所謂的歷史正文,或者說是前幾世中,某個自己留下的大量記憶。

重生是被安排的。

他現在正處在一個名為時之環的輪迴當中。

而且第一世的自己,還是走進這個時之環的。

各種或矛盾或震撼的資訊交織在一起,白墨開始懷疑,自己的哪些記憶是真的,哪些又是被偽造出來的。

如果歷史正文內的資訊是真的,自己真的在時之環中不斷輪迴,並且每一次的輪迴都會失去一些記憶或是力量的話,那種感覺,就像是這方世界在慢慢消化自己一樣……

那又是為什麼,第一世的自己要主動進來被世界消化?

“難道,是道化之毒?”

綜合諸多資訊,白墨逐漸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想,他需要更多的時間,更多的嘗試,去驗證自己的想法。

於是他收回心神,準備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現實世界。

……

而正當白墨從歷史正文當中慢慢回過神來時,卻看到右手已經化作幽冥鬼爪,徑直要插向自己心臟位置的木子清……

“咿呀咿呀咿呀……”

迎春殿上,突然出現了某種類似鋼鐵被碾壓變形,讓人極為難受的刺耳聲音。

綠意陰森的幽冥鬼爪,五根如妖刀一般鋒利的手指,此時竟然生生扭曲,往後翻了接近一百八十度,反過來壓進了自己的手背上。

“你有事找我?”白墨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望著因為右手徹底變形,而痛得花容失色的木子清。

剛剛,她動心了。

也動手了。

為免後患,她還使出了自己攻擊力最強的招數,可以同時攻擊到肉身跟靈魂的幽冥鬼爪。

在那一瞬間,她即將觸碰到白墨後背的時候,突然一股莫大的反衝力冒出,生生將她的五根手指往後掰了半圈。

至於所謂的靈魂攻擊,那更是泥牛入海,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要不是她看到自己的右手五指全廢,痛徹心扉,說不好還會覺得是自己使了假的幽冥鬼爪。

這可是木子清其中一個老相好,金丹後期幽冥上人的成名法術,曾經單憑這招,幹掉過兩個同是金丹後期的修士。

雖說她在對方的貼身教導下也只學了個六七成功夫,但總不至於殺一個凡人還出來這效果。

“……對,我看前輩您似乎有點入魔了,就打算提醒您……將您拍醒。”

木子清咬著牙,強忍住手上的劇痛,臨時編了一個連自己都不信的蹩腳藉口。

這破藉口,別說一旁的莫風舞等人不信,就連兩個負責抬屍的健婦,聽罷都臉色微變。

剛剛木子清那滿溢的殺意,哪怕是個傻子,也能輕易看出來。

簡單的拍醒,犯得著用帶著劇毒加靈魂攻擊的幽冥鬼爪?

“嗯。”

然而白墨看起來就像是信了。

“什麼破直覺……居然敢忽悠我去送死?”此時木子清正在心裡不停地自責,希望對方真的能放自己一馬。

“木宗主,你知道一句話,叫化神先化凡嗎?”

“化神先化凡?沒聽說過。”

在元陽界,一些曾經出過化神修士,傳承久遠的大宗門內部口口相傳著一句話,化神先化凡。

意思是元嬰後期的大修士,如果想要晉升化神,就得用秘法讓自己化成凡人,重新體會一遍凡人的世界……

當然想木子清這樣沒有什麼靠譜傳承的金丹修士,沒聽過也很正常。

甚至大部分元嬰修士,都不知道有這個事。

“等等,化神先化凡,該不會說……”結合剛剛幽冥鬼爪的反噬,她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恐怖的猜想。

對方剛剛的修為倒退到接近凡人的層次,實際上,是在晉升化神?!!!

“你……在害怕?”

“沒……沒有!前輩……前輩多慮了。”

想到這點後,木子清瞬間化身為一個瑟瑟縮縮的小女孩,哪裡還有一絲魔宗宗主的樣子。

“原來化神也能輕易碰到,竟然是這個意思……”

她再一次暗罵起自己那不靠譜的直覺,所謂的碰到化神,萬萬沒想到是用手觸碰到……

修道兩百餘年,她也只在數十年前參加的一次盛會中,見過一次化神前輩的身影。

不過當年那化神修士顯露出來的力量氣勢,似乎比起這少年現在似乎都還略有不如。

“怎麼會有隱藏的化神大修士,來我這陰陽宗?而且還是當著我的面隨隨便便地晉升?”

“前輩可曾需要侍女?子清不才,願為前輩鞍前馬後……”沉默數刻後,木子清面無表情,內心強忍劇痛地將手指一根根地掰回原位,然後做下了一個臉皮極厚的重大決定。

這般一百八十度的拐彎,差點沒把圍觀的其他人腰給閃了。

前一秒還想著殺人奪寶,下一秒就磕頭認主?

哪怕魔道中人下限極低,也沒人想到能低成這個樣子。

“這位前輩,很不對勁呀……”

一旁全程看戲的莫風舞,突然想起十多天前,白墨第一次上來莫府的時候,明明說自己只是築基期的修士。

結果等到陰陽宗以後,修為就變成了金丹,現在還一跳成了站在金字塔頂點的化神修士。

哪怕是她這種幾乎是對修仙者世界一竅不通的人,也知道這很不對勁。

她相信幾位義母冰雪聰明,絕對不會想不到這些。

但形式比人強,想到了又能如何?

她們幾個孤兒寡母,還能怎麼奈何已經站在人界頂點的化神修士?

……

“這就是力量嗎?”躺在地上看完了所有事情經過的林凡,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與無力。

視自己如垃圾的陰陽宗宗主,在更強的力量面前,卻是倒頭就拜,予取予求,甚至還能瞬間變臉,主動要求成為侍女下人。

自己呢,則是生死不由己,就連好不容易得到,與之幾近生死相連的玉鎖,都要被搶走。

偏偏看著這一切在發生的時候,他還只能強迫自己裝死,佯裝失去知覺沒有反應,連生氣都不能表露出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