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尼的目光像是擁有某種力量,砸的洛哈特縮了縮脖子,將自己的身體壓得又矮了幾分。

那是近乎於來自血脈源頭的壓制。

若是換了往常,洛哈特的心中早已妒火高熾,可自從臭味變異,他已經十多天沒好好睡上一覺,每次才閤眼就會被自己「臭」醒。

洛哈特試過生死水,飲下藥劑後確實讓他的睡意更甚,然而仍舊抵不過臭味的強大威力。

他從未想到失眠的滋味竟是如此難熬,若不是巫師的精神更加強韌,可能洛哈特在幾天前就已經猝死了。

極致的困頓攪動著他的腦瓜,整個人渾渾噩噩,就連思維都像陷入了泥潭,運轉起來格外費力。

因此,艾尼表現出的神異倒是令洛哈特更加安心,只要能讓他好好睡上一覺,不,哪怕能連續睡上兩個小時,自己便願意付出一半的財產。

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太困了,他發現艾尼的表情似乎有些……扭曲?

艾尼的腳趾不住在靴子中抓撓,有種立刻離開的衝動。

洛哈特身上的彌散的味道並非是外界附加的氣味,而是源自於他的腋窩。

在西方,狐臭本就是近乎無解的存在,更何況還經過了一次超凡強化……

幸運的是,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大概一星期之後就會自然而然的恢復正常。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幫對方解決無法安睡的問題,否則恐怕不等臭味消散,那傢伙要麼魔力***將自己炸的粉身碎骨,要麼變成默默然。

艾尼眨了眨眼,或許這就是鄧布利多讓自己幫洛哈特解決問題的真正原因?

迅速將洛哈特肩膀左近的符文全都解析了一遍,隨後艾尼從口袋中摸出個大罐子,想了想又拿出幾隻細頸瓶,將藥液分裝後扔給了洛哈特。

「強效生死水,每支大概能幫你維持八個鐘頭以上的睡眠,足夠你撐到臭味消散了。」

艾尼倒是有辦法更快解除他的煩惱,不過實在太繁瑣了。

「我用過這東西,生死水不足以讓我入睡……」

洛哈特嘴裡嘟囔著,手忙腳亂的接住艾尼丟過來的藥劑,可當他抬起頭後,對方的身影已經快要沒入禁林之中。

切,診費都沒收,愛用不用。

艾尼撇了撇嘴,今天還有正事,再不快點就要遲到了。

……

「抱歉,久等了。」

破釜酒吧中一如既往的昏沉黑暗,儘管之前從未見過面,可對方身上獨特的氣息還是讓艾尼一下子就找到了正主。

「我也是剛到,很高興見到您,斯卡曼德教授。」

在歡快的語調中,男人站了起來,他的右臂抬了抬似乎想要和艾尼握手,可隨後又有些無力的放了回去。

「我也是,盧平先生。」

發現男人的小動作後,艾尼嘴角的弧度又擴大了些,他知道盧平在顧及什麼——

對大多數巫師來說,與狼人握手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過很顯然,艾尼並不在乎這些,主動伸手和對方握了握後,兩人笑著坐了下去。

「雪利?還是蜂蜜酒?」

艾尼口袋裡備了些好酒,不過在別人的酒吧中那樣做並不適宜。

「蜂蜜酒吧,以前詹姆每次都要裝上幾大桶蜂蜜酒才肯來學校。」

提起哈利的父親,盧平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小夥伴們在霍格沃茨中肆意暢遊的畫面還深深刻在腦海,而如今每當月圓時,他只能獨自離群默默承受,身邊再無別人。

盧平看著艾尼前去點餐的背影,目光中蘊含著深深的感激。

十多年來,哈利從未見過這位父親的好友。

一方面,鄧布利多囑咐過不要介入哈利的生活;另一方面,幼年的經歷使盧平不願讓摯友的遺孤接觸任何狼人,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事實上哪怕在霍格沃茨交到朋友讓盧平的性子開朗了許多,可直至今日,被芬里爾·格雷伯克咬傷的一幕,仍舊是他黑夜中最深沉的夢魘。

這讓盧平現在還無法正視自己的狼人身份,就像他恥於在人前喚出那個四爪多毛的守護神。

有好多次,他都動念去見見這位故友的兒子,可最終都未能成行,也沒有給哈利提供過任何幫助。

因此在艾尼做到了盧平想做、卻沒有做到的事後,他愧疚的同時也非常感激。

一聲托盤與桌面碰撞的輕響打斷了盧平的沉思,老湯姆轉身走向吧檯,嘴裡還叨咕著:「斯卡曼德家的小子成了霍格沃茲的教授?可我怎麼記得他還沒成年……」

艾尼若無其事的摘下胸口的教授徽章,它今天的使命結束了。

盧平張了張嘴,相對來說他是掠奪者中最守規矩的一個,但想想對方的所作所為,還是將勸說的話吞了回去,拿起了托盤中的小酒瓶。

今天還是弦月,可以多喝一點。

……

看著飛上天空,很快和白雲混成一色的海德薇,哈利長長的呼了口氣。

雖然明天才是聖誕節,可為了給自己的第一個夥伴留出時間趕回來,他還是提前往家裡寄出了禮物。

男孩有些想念那個幾個月前恨不得永遠不再回去的地方,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哈、哈利,赫敏說艾尼在教室裡等你。」

見到哈利後,羅恩扶著牆氣喘吁吁的說道,往下看了看微微隆起的肚腩,羅恩感覺自己需要鍛鍊了。

告別了暫時不想動彈的好友,哈利一路向下,很快就來到了那間熟悉的教室。

當他推開門後,卻看見了一個明明看起來很陌生,卻不知怎麼透著些許熟悉感的人。

男人。

落魄男人。

有些蒼老的落魄男人。

有些蒼老落魄,對自己卻似乎很友善的男人。

在相互打量中,哈利迅在心中給對方打上了諸多標籤,可依舊沒能從腦海中翻出任何一張與其相似的面孔。

「你好,哈利,我叫做萊姆斯·約翰·盧平,我認識你的……父親。」

盧平本想告訴哈利自己是他父親的摯友,可男人忽然想到,要是哈利問自己,既然是摯友為什麼從未在他面前出現過?

應該怎麼回答呢?

然後他心中的措辭從摯友變成了好友,等到話語出口時,便只剩下乾乾巴巴的朋友,悔痛和愧疚炙烤著他的內心。

在煎熬中他抬起頭來,卻發現哈利的臉上帶著莫名的驚喜,同莉莉一模一樣的綠色眼睛亮閃閃的,彷彿似有光。

這道光芒,因他而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