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哥倆賣藝

明朝正德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521年。

西方文藝復興運動已經普及，但第一次工業革命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嘉靖小皇帝登基了。

這一年，五十六歲的廣東海道副使汪鋐奉嘉靖的命令，於廣東屯門海戰，用兵法打擊了前來侵犯的“文藝復興”的葡萄牙人。

此戰，葡萄牙人憑好運借風力逃離了三艘大船，沒有被全殲。明朝收回了被葡人盤踞的“屯門島”及經常滋擾的“屯門海澳”及“葵涌海澳”。

但汪鋐並沒有因此驕傲自滿，反而在屯門海戰中體會了葡萄牙人蜈蚣船的大且快；佛朗機大炮的破壞力強，射擊又快又遠又準。

判斷葡萄牙人不會善罷甘休的汪鋐，當即上報朝廷，還想盡辦法仿製了蜈蚣船和佛朗機。

可惜此時嘉靖小皇帝的心思全在爭權奪利的內鬥上，並沒有將此“小小蠻夷的船炮”放在心上。

真可嘆。

外鬥英雄，屈膝少權。

內鬥小兒，天下跪服。

乾坤顛倒，皇權笑傲。

遠見無用，碩鼠橫行。

在屯門海戰勝利了兩個月有餘後，臨近年關，這戰勝的訊息才在北方的小鎮裡流傳開來，成為老百姓的談資。

今天是農曆十二月十五號，恰好是通源鎮約定俗成的一月一次的趕集日，四面八方趕來的村民和本鎮的老百姓買賣東西的日子。

這次年前趕集，比過往更加熱鬧了許多。

因為等下一次趕集，那可是過年後了！所以這次趕集也正是買賣年貨的集會，太平時節，能不比過往熱鬧？

熱鬧集市的角落，有幾家冒著白色蒸汽的專門在每月一次趕集日賣吃喝的攤販。

“拜罷他，再拜你，看看掌櫃的好生意。

走就走，挪就挪，掌櫃賣的好蒸饃。

饃又暄，面又硬，買主看著都高興。

蒸的卷子四方方，一個一個擺桌上。

你這蒸饃圓又圓，能賣五湖四海錢。

……”

一個衣裳又髒又爛，卻還是看起來頗為瀟灑的小乞丐，站在攤販面前敲著快板唱著蓮花落討飯吃。

天寒地凍，小乞丐唱得口冒白氣。

當然，在“蠢狗”自己眼裡，他是打快板賣藝的。

“蠢狗”身邊，同樣是小乞丐模樣的歐陽雲海，對此也頗為認同。

他在指尖上正轉著一個零零散散打滿了銅製補丁的邊緣還有些缺口的破碗，把碗伸向攤主。

雖然小手凍得有些發抖，可抖起來，指尖上旋轉的破碗到底是沒掉。

歐陽雲海是個念舊的人，中學時轉書，大學開始和同學打籃球，就改為轉籃球。

畢業後去一線打工，租房還是住的上下鋪，卻是連買瓶大點的沐浴露都不方便收納，更別說籃球了。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沒時間打籃球了。程式設計工作996，還要抽出時間自學更難更賺錢更底層的程式設計技術。

生存艱難，但轉東西的習慣卻還是沒改，小本的書轉起來都沒意思了，就開始轉起了碗。

那是買五合一包裝的泡麵送的幾個陶瓷碗，歐陽雲海存起來卻是很佔地方。

一天突發奇想，看到這佔地方的碗，就開始了轉碗。

前前後後一個多月打碎了十幾個碗，這轉碗就被歐陽雲海練成了。

不過當時的歐陽雲海又怎麼會想到，幾個月後他猝死穿越，會靠這個小愛好混飯吃？

歐陽雲海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身穿還是魂穿，等他醒來的時候，赤身裸體乾乾淨淨也沒有多餘的記憶。

只記得之前他在虛無混沌之中待了不知道多久，那地方沒有任何存在，他就像無光感盲人一樣，連黑暗都感受不到，甚至連時間的流逝都說不上來。

好像在虛無混沌之中只待了幾秒鐘，又好像待了不知道有多少輩子，失去了時間感，有點像夢。

等他醒來，雖然外貌年紀變小了快二十歲，但身體的長相和自己小時候很像，周圍也沒有一個人認識他。

不知道是身穿加返老還童，還是魂穿到了一個周圍無人認識的容貌和自己小時候相似的孩童。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餓！

要啥沒啥，想冒險和掌櫃搭話談生意，每次剛開口就被趕出來。

一個看起來十歲都沒有的小乞丐，誰會聽他說啥？

後來時間久了，發現這是在明朝，蒸餾酒乃至歐陽雲海自己都沒把握的肥皂、細鹽之類的東西全都有了。

和現代的區別只是沒有工業化而已，其中肥皂甚至有帶中草藥的香皂版本了。

歐陽雲海連初代手工的都沒把握，還有什麼戲可唱？尷尬得腳趾摳地，還好沒有掌櫃的願意搭理他，不然真是尷尬死了。

歐陽雲海想來想去，手裡就只剩蒸汽機這個大殺器了，可是蒸汽機具體是什麼樣的，歐陽雲海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依稀記得蒸汽機好像是什麼往復式的，是活塞運動的，而且是個大工程，挺大一個金屬疙瘩。

就算歐陽雲海運氣極好，能一次能造出來，又有誰敢投資這麼一大筆錢給歐陽雲海這個幾歲的小乞丐去試試？

程式設計就更別說了，編個雞毛。

想去當個學徒、雜役之類的，發現人家只收來歷清白，甚至有家有地的。

因為這樣學徒、雜役之類的出了問題或者跑路了，可以要家人賠償，而且人家收了還得算人家或者推薦人好大個人情。

其中特別是賬房學徒之類的，要求就更高了。

基本是從自己的家族裡找，再不濟也得是在自己家當了幾年學徒或者打了幾年工的老實人。

孤零零一個幾歲的孩童，就算有些本事，可除了討飯，也別無出路。

或許等長大了，好年景討飯能積蓄點，學學繁體字和練練毛筆。嗯，還得整一套乾淨的長衫，代寫書信生活？

代寫書信，又有可能積蓄更多？乃至去試試考考秀才？進士？

我堂堂湖南985，自學知識的達人，雖然是理科，但認真學幾年，起碼能考個秀才吧？

有了身份保障，再等有了足夠的積蓄，整出蒸汽機來？

想想還挺美滋滋的，或許這就是他穿越的原因吧？

歐陽雲海獨自一人轉碗討飯的時候，就靠這個念頭支援著自己活下去。

後來歐陽雲海遇到了外號“蠢狗”的小乞丐，據說蠢到討飯都不會開口。

在“蠢狗”餓得發昏的時候，給了他半個窩窩頭。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他和“蠢狗”組隊，挑了十五這個趕集日，從留隍縣城裡跑來通源鎮賣藝。

要說這“蠢狗”也真是厲害，在歐陽雲海眼裡壓根和蠢不沾邊，歐陽雲海他轉碗練了多久才練成？

而這“蠢狗”受了歐陽雲海的啟發，有一天遇到流竄到本地的快板老乞丐，就在快板老乞丐身後跟著。

快板老乞丐用快板和蓮花落討飯，在留隍縣鬧市討了一天飯，沒過夜就走了。

就這麼一天時間，“蠢狗”竟然就學會了打快板！順帶還背了十幾套蓮花落的詞！

第二天一早，“蠢狗”自己去農村“借”了柴刀做了副快板，從此開始打快板賣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