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舉總共四天。”

“今天是首場,只考核技勇……,等考核結束後,我去見見他……”

衛葒心道。

如李童氏當初所想一樣,一個普通的孃家男丁,衛葒自是看不上眼的,但一個有望武舉取得功名的孃家男丁,那就大大不一樣了。

“至於當年的事……”

“道個歉就行。”

衛葒眸光微閃。

她能從黃老爺的一眾小妾中嶄露頭角,成為生有兒子的偏房,靠的不僅有她的姿色,還有手段。

她自信,給衛圖許以重利後,衛圖這個本家侄子不僅會對她以前的芥蒂一掃而空,同時也會打心底裡感激她,並且牢牢依附在她身邊。

當然。

對當年的決斷。

衛葒也不會後悔。

捨棄無用,想要從她這裡沾光的衛家人,那是她在黃宅裡過得更好的必行之策。

若非如此,她就和那些蠢笨的妾婦一樣了,因為往孃家輸利,而被夫家所嫌,敗的體無完膚。

……

對於衛葒的想法。

正在參加技勇下一項考核的衛圖並不清楚,他於等待的途中,收到衛葒遞來的紙箋時,亦是痴愣了片刻。

他沒想到,在士紳的那一列席間,竟然還坐著他的二姑衛葒。

衛圖看完紙箋上所寫的內容後,思索片刻,便將紙箋捲起,放在了粗布腰帶的內側。

紙箋寫的內容很簡單,讓他在考核完後,先在廣場等一會,不要走,最好能去黃宅坐坐。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衛圖想到了這句話。

不過對於衛葒,衛圖還是心懷感激之情的,若非衛葒當年相幫,他於三年前是萬難得到一本樁功完整的養生功。

沒有《龜息養生功》,今日他就難以站在這裡,或許……需要更久的時間,他才能從李宅脫離出來,加入民籍,成為武師。

少傾。

技勇的第二項考核——舞刀便開始了。

士紳們將大部分的注意力投在了衛圖這個縣試武舉的黑馬身上。

刀劍是拳腳之延伸。

刀法好的武師,一般來說,拳腳也不會差。

而拳腳好,一定得有個好師父教導,有師承譜系。

——這是他們窺探衛圖這匹黑馬底細的大好時機。

包括武舉考官,其也目含期待之色的看著衛圖,希冀衛圖這個能舉“五百斤”石鎖的武師能在這一科的考核中大放光彩。

文舉考試中,有座師、座主、房師的潛規則,考官亦與舉子間有師徒名分。

武舉亦與之相似。

倘若衛圖奪得魁首,他這個考官亦有名利可圖。

只是……

下一刻。

考官就稍稍有些傻眼了。

場中的衛圖舞刀雖算凌厲,刀威懾人、虎虎生風,但和剛才幾個考生相比,明顯平庸了不少,或者說……差了一些。

“應該是沒有好的師承,可惜了這身筋骨了,天生神力……”考官暗自搖頭。

接著,考官沉吟片刻,說道;“丙十三,衛圖,舞刀乙上……”

思及到先前衛圖的好成績,考官稍稍生出了些許私心,對衛圖的評分由“乙中”提高到了“乙上”這一檔次。

“可惜了,本官還以為青山縣能再出一個武舉,沒想到其只是氣力驚人……”高臺上,陳知縣看到此幕後,搖了搖頭。

氣力驚人的武師雖然罕見,但於他的官途,以及對青山縣來說,並無什麼影響。

不值得他額外看重。

與此同時。

在看到衛圖的舞刀科成績後,滿座計程車紳也終於如釋重負,內心鬆了一口氣。

刀法不精,那就是沒有好的師承,其餘諸科,他們不必擔憂衛圖的風頭壓過自家子侄了。

“乙上?”

聽到這個成績,衛圖並沒有失望,反而心裡多了幾分高興。

他去年十月中旬才被單武舉傳授《虎鶴雙形拳》的拳譜,而與拳譜相對應的刀法,學的就更晚了。

大抵只學了兩個月。

——能在兩個月內,刀法技藝在“舞刀”考核中被評為“乙上”,已算是他天賦不凡了。

衛圖退場離開。

等待下一科的考核。

不久。

技勇的第三項考核,也是最後一項考核的“拉硬弓”開考。

這一科,考的是氣力和武道根基。

氣力不足,拉不動硬弓。

武道根基弱,力不能往一處使,拉硬弓時,人如弓弦,一處力弱,即使力氣足夠大,也難將硬弓拉至滿月。

衛圖養生功已臻至大成,渾身上下力量並無薄弱點,待到他拉硬弓時,左右臂各開四石弓九下,最後又以難度最高的“後背開弓”收場結尾。

這一場考核,衛圖很順利的取得了“甲中”的成績。

至於“甲上”成績……

則是要拉五石弓。

五石弓即為五百斤氣力。

衛圖舉石五百斤都尚屬費勁,更何況去開五石硬弓,並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

想要遊刃有餘的開五石硬弓,至少得有六七百斤的氣力才可。

三場技勇考核結束。

圍觀的百姓做鳥獸散,臺上的官吏亦一一離場,由衙役舉起“肅靜”、“避讓”的官銜牌開道。

很快,城隍廟的廣場上,就只剩下參觀計程車紳了。

參加武舉的武師見此,亦三三兩兩的離場,與自己的家人匯聚。

不久後。

之前武師所站的位置,只剩下衛圖一人形單影隻了。

好在,衛葒沒有讓衛圖多等,她和一個身材富態的中年男人一同走了過來。

二人身後,還跟著兩三個藍衣家僕。

“衛哥兒……”

待距離衛圖約莫三十步左右的時候,衛葒倏然間步伐加快了一些,臉上露出了笑容,與衛圖熱切地打起了招呼。

“二姑。”

衛圖略顯拘謹,對衛葒躬身一禮,回應道。

——他對這種過分虛假的客套,一直以來都很不適應。

面對李耀祖如是。

此刻面對衛葒亦如是。

不過他現今已和以前不一樣了,有了在青山縣立身的實力,無須再去逼迫自己刻意迎奉了。

照常處理便是。

恩情和處事是兩碼事,衛圖對此分的很清。

對衛圖的反應,衛葒也不甚在意,她對衛圖使了個眼色,指了指身邊的富態中年男人,說道:“衛哥兒,這是你姑父,你叫一聲……,待會你再去黃宅坐坐,我和你姑父給你慶喜,畢竟……這縣城內,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了……”

她言語迅疾,咬字清晰,說話時,臉上又多了一些憫人的神態,似是在同情衛圖以前遭遇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