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試圖分析出窗外人的舉動,宋佳的呼喊忽地在我背後響起。

“噓!”我壓低了聲音,朝她比劃著噤聲的手勢。

“嗯?”剛睡醒的宋佳不明所以的歪著頭,見我沒反應又喊了一聲,“冉冉?”

我心裡咯噔一聲,正欲壓低身子讓這個呆瓜小祖宗閉嘴,誰料宋佳竟然直接開啟了手電筒。

我眼前一花,明亮的燈光直接將屋內照亮,也讓我們屋子成為了黑夜中唯一的光源。

我反手就想去放竹簾來遮擋光線,但隨著窗外停下來的吟唱我就知道完蛋了,他們發現了我們。

“冉冉,你......”

我心裡暗道一聲不好,見宋佳還準備開口詢問,便直接快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嗚嗚嗚嗚......”宋佳支吾著就去掰我的手。

“別出聲!一會別瞎說!”我只來得及小聲叮囑兩句,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宋佳一愣,不自覺的收了聲,而後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我搖搖頭,沒有說什麼,而是扯開嗓子問了句,“誰啊?”

門外帶著口音的方言換成了有些生硬的漢語,中年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是秦小姐和宋小姐的屋子嗎?”

我透過音色辨別出了來人,是公叔。

“是。”我答道。

宋佳的手電光已經將我們醒著的事實暴露,此刻裝睡也沒有任何用處,不如大大方方承認。畢竟我偷看並沒有被發現,而且我也想知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方便開下門嗎?”公叔有些生硬的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詢問道:“有事情嗎?”

“咱們寨子有活動,你們要一起嗎?”公叔說道。

見狀我還是不顧宋佳的搖頭開啟了門,如果對方真的不懷好意,那這扇門我想也無法阻擋足足七人的步伐。但公叔既然詢問我,就證明事情還沒糟糕到破門而入的地步,不如開啟天窗說亮話,將事情弄清楚。

“什麼活動?”我將門支開條縫,裝作睡眼惺忪的問道。

公叔的臉被月色籠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從他的動作來捕捉些資訊。

“我們寨裡的特殊活動。”公叔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問道:“兩位還沒睡?”

“誰啊?”宋佳的疑問從我背後響起。

“是接待咱們的公叔。”我一邊向宋佳傳遞著資訊一邊留意著公叔的反應。

公叔只是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好似只是專程來詢問我們的。

“我讓渴醒了,我朋友開啟手電幫我找找水。”我回答道。

公叔點點頭沒再言語,顯然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思索了一下還是答應道,“好,但能告訴我們是什麼活動嗎?我們也好收拾一下。”

“我們要去敬神。”公叔言簡意賅的說著。

“那請稍等。”即使明白公叔並非專程來喊我們,而是見我們亮起了光才前來,但我還是準備去一探究竟。

他們的服飾很隆重,再加上公叔說的‘敬神’,我依稀猜測出可能是要舉行古老特殊的活動。

但這種活動能讓外人參觀嗎?是見我們撞破了怕我們多想?

我一時猜測不透公叔的意思,只能先應下來。

“我去喊小羽陪你們。”公叔說了一句就轉身離去了,我偷偷附耳在門旁聽著。

方言的交流響起,片刻後又歸於無聲。

哭聲早已消失,我瞥了眼窗外,手持權杖的人輕輕點頭,像是在同意著什麼請求。

我腦中想著關於苗族的傳統,但怎麼也無法把眼前的景象和傳統連在一起。

深夜趕路,哭泣的聲音,抬著的轎子。

這一切如霧般籠罩,卻因為我不小心撞見此事而向我們蔓延來。

我附耳同宋佳簡易說明了情況,神經大條的她聽見有特色活動便來了興致,哼著小曲去收拾了。

“冉冉,用帶什麼啊?去哪啊?”宋佳抓起帽子看了看,發覺此刻是夜晚又把帽子放下。

我無奈的回答道:“多穿些衣服就好,網上說山間晝夜溫差大,夜晚還是很冷的。”

“哦,那我捂嚴實點。”

我見狀一方面感慨著宋佳強悍的腦神經,一方面壓下了心頭的疑惑。現在的情況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畢竟對方的行頭確實是像要去進行特色活動的。

穿好衣服,我掃了眼床鋪,而後看到了枕頭邊的香囊。

夜晚蚊蟲多,還是帶上吧。

心裡想了下,我將香囊裝入褂子的裡兜,又把宋佳的那個也替她塞好。

宋佳倒是沒抗拒,畢竟她也不想讓蚊蟲叮咬。下午在林子裡咬的包現在還沒消下去,哪怕是噴了花露水都沒用。

等我開啟房門的時候白羽已經過來了,他穿著跟公叔一樣的衣服,靜靜排在人群后面等候。

見我和宋佳出來,便對我們點頭示意。

我和宋佳揹著包鎖好門後跟在了白羽身後,公叔此時已經迴歸到了隊伍中,他看了我們一眼點點頭後朝領頭的人說了句什麼。

低沉的吟唱再次響起,轎子扛起,火把移動間隊伍開始了行走。

“這是做什麼?”我小聲的向白羽問道。

白羽猶豫了一下回答道:“祈福。”

“嗯?”我疑惑的看向隊伍前方,為首的人正邁著奇異的步伐,每走一段路程還會跳一段舞蹈。

在半夜祈福?

我還沒思考完,宋佳直接將我心頭的疑惑問出了口。

“帥哥帥哥,你們這是祈什麼福啊,怎麼大半夜行動啊?你們都不困的嗎?”宋佳打了個哈欠,雖然有活動參加,但下午的疲憊還沒有掃清,此時睏意仍在。

白羽並沒有立刻解答宋佳的疑惑,而是斟酌了片刻才解釋道:“準確的來說是向山神祈福。”

“靠山吃山,苗寨坐落在深山中,隨著時間的推移自然會產生出自然崇拜。嗯,用科學的話來說應該是這個。”白羽笑了下,繼續解釋著。

“而苗寨的自然崇拜物件就是帶來了豐富物資的大山。大山神秘,雄偉,所以苗寨人世代都崇拜大山,自然而然也就延申出了祭祀大山以求平安、風調雨順等祈福的舉動。”

我聽著白羽儘可能科學的解釋點點頭,這是人家特殊的信仰和儀式,也屬於當地特色的一環。

宋佳歪著頭,嘀咕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撅著嘴,“說那麼複雜幹什麼,就跟我們去廟裡上香一個道理吧?”

白羽一愣,旋即哭笑不得的點點頭,“可以這麼理解。”

我拍了宋佳的腦袋一下,“這是人家的習俗,跟你拜廟還不一樣。”

言談間,隊伍走到了寨子深處。

寨子本就依山而建,此刻更是直接來到了山腳下。

青石鋪成的臺階上透著被歲月洗過的顏色,火把的光在四周跳躍,帶著寒意的山風撲面而來。

為首的人將火把遞給了公叔,而後徑直在山腳下跪拜了下來。

他嘴裡念著應該是頌詞一類的話,好一會才重新站起,指揮著隊伍朝山上走去。

“對了,你們這個習俗有通俗一點的名字嗎?”我看著隊伍抬起轎子邁上了臺階,又怕白羽無法理解便舉例道:“就像你們的篝火晚會,在外面叫火把節。”

“這個啊,有。”白羽想了想才回答。

“什麼啊?”我好奇的問道。

“落花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