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的事兒我們並未放在心上,當務之急是得解決我的鬼剃頭。

黃老邪覺得我除了撞棺材之外啥都不知道,要弄清楚還得實地考察一下。

於是三人約好晚上在三里墳碰面。

三里墳那地方本是一處百年亂葬崗。

後來當地發展工業,就把大片的墳地推平了建工廠。

人都說這社會發展太快,當年三里墳的孤魂野鬼還沒來得及搬家,所以陰氣很重。

但我這人向來不信邪,每次加了晚班,就喜歡一個人在三里墳壓馬路。

這就叫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

大晚上馬路牙子邊全是花屁股蚊子,三人被叮得渾身是包。

眼看都要打退堂鼓了,忽見三岔路口那頭有四個人抬著一口棺材緩緩朝這邊走來。

那四個傢伙穿得一水兒黑,像是殯儀館的員工。

他們在路口把棺材放下,望了望四下無人。

掏出傢伙上香燒紙。

跟著開啟棺材,抬出裡面的屍體。

那是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屍,背靠著背。

擺在地上居然人立著不倒,就好像還活著一樣。

不過那白裡透黑甚至已經生出屍斑的面板告訴我們,那一定是屍體,而且死亡時間不短了。

黃老邪見了女屍,突然臉色一沉。

“看樣子是一對連體屍,可千萬別是那東西……”

所謂連體屍,其實就是死了的連體人,不過這背貼背長在一起的連體人實屬罕見。

我和表哥聽得不解。

“老黃,啥東西,把你嚇成這樣?”

正說著,又見那四個黑衣人不知從哪兒弄出來條土皮子。

一刀剁了蛇頭,然後就像是吃麵條澆滷子一樣。

把蛇血在屍體腦袋上澆了個透。

連體女屍頓時睜開了眼,各自向前走。

奇怪的是她們背對揹走,但臉卻是各朝左右。

我們隔得比較近,甚至能聽見她們背後面板的撕裂聲。

不多時,女屍徹底分開,背上已是血肉模糊。

“二更天,三里墳,岔路口,腳踏南北,面朝東西,果然是雙生煞。

元慶,咱這是遇上同行了,這些傢伙是煉陰紙的!”

所謂“煞”,其實就是民間傳說中的“厲鬼”,比一般的“惡鬼”要高一個層次。

往往死得有冤,死後體內憋著一口怨氣,屬鬼中之鬼,一般的陰魂見了都會害怕。

而“陰紙”,是鬼術行中特有的一種法器。

鬼術畢竟屬歪門邪道,不同於傳統道術,紮根於陰陽八卦。

鬼術往往不走尋常,且急功近利,使用之後必然折損陰德。

輕則減壽招厄,重則大病一場性命不保。

於是早年間鬼術行的前輩就用抓來的鬼,煉一種名為陰紙的東西。

每次請神或是施展降頭等鬼術之後,燒陰紙化一碗符水,喝了就萬事大吉。

由於鬼不好抓,陰紙極為難煉,所以一張陰紙換算下來比老外的美子還值錢。

老黃和表哥之前一直透過地下交易購買陰紙,對這行有一定的瞭解。

黃老邪猜測,這四個人可能是人為養了一對厲鬼,也就是雙生煞。

然後以鬼抓鬼來煉陰紙,換句話說他們就是陰紙的供應商。

做陰紙生意的往往都見不得光,那晚他們一定是覺得我看到了棺材裡的東西,才想殺我滅口。

他話音剛落,那兩具女屍突然同時扭動腦袋,看向我們的位置。

“不好,被發現了!”

“跑!”

老黃一把拉住我們。

“跑得掉個屁,把衣服穿上!”

情況緊急,黃老邪居然想請武上身,對付雙生煞。

可惜表哥是個文乩童,請武是需要從小培養的。

不出所料,表哥失敗了。

他就像是個被燒了電路板的機器,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黃老邪慌了。

“小子,你來!”

我一臉懵逼。

“我?”

看樣子黃老邪是想死馬當作活馬醫。

我被他催促著穿上乩袍,又在腦袋上插了一炷香。

“黃師傅,您這是要請哪路神仙呀?”

黃老邪並不回答,直接開始唸咒。

隨著扶乩咒唸完,手中銅鈴一搖。

我的身體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上了我的身,一種酥麻的感覺從腳底板直竄上天靈蓋。

跟著腦袋就像是短路了一樣,失去了意識。

清醒過來,已是在香蠟鋪裡。

“老黃,小楊他醒了。”

黃老邪走到沙發邊,掏出三張陰紙,燒了化作符水。

“醒了就好,趕緊把這個喝了。”

表哥在旁說道:“三張陰紙,老黃,你可真捨得呀,我平時問米你最多也就給半張。”

黃老邪說道:“請武比請文損陰德,你也知道這東西比美鈔還貴”

“那倒也是,不能浪費。

不過話說回來,老黃,小楊咋第一次請武就成了呢?

我煉了那麼久都還是個半吊子。”

黃老邪嘆了口氣。

“元慶,你已經算是很有天賦了,大部分人若非從小培養,連文乩也請不上身。

只能說小楊是天生的乩童命,這實在是難得呀。

小楊,你這天賦別浪費了,要不考慮入個夥?

往後賺了錢咱仨平分,我敢保證,收入絕對比你在造紙廠當會計多得多。”

我對他們說的什麼文乩武乩是一竅不通,也不想搞這種歪門邪道。

但聽到“錢”字,還是難免瞪大了眼。

倒不是我貪財,只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的身上揹著二十多萬的債。

“多得多,是指多少?”

黃老邪應該聽表哥說過我的事兒,這時候也看出了我的心思。

“這個我可給不了你一個準數兒,但至少是你現在工資的好幾倍。

咱這一單差不多千八百,當然那是問米的價,出武乩會更高一些。

但陰紙的成本太大了,還得拿掉咱收入的七成。”

我說道:“七成?這比我那老闆還心黑!”

“那有啥辦法,這是陰紙的行價,除非你要錢不要命。”

我沉思片刻說道:“那老黃你會煉陰紙嗎?”

他突然一愣。

“只要有現成的鬼我就能煉。”

我說道:“你不是說武乩能打鬼嗎,那咱們幹嘛不自己煉呀,省得讓別人把大頭賺去了。”

黃老邪哈哈一笑。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出了香蠟鋪,表哥對我說道:“小楊,錢的事兒其實你不用太著急,慢慢來就行,一口吃不出個胖子。”

我搖了搖頭。

“是債就得還,這些年來你和舅舅照顧我們娘倆夠多了。

再說了,大頭不是在外債上嗎,我也不想看我媽天天發愁。”

表哥嘆了口氣。

“唉,這年頭呀窮人最好就別生病。

對了小楊,聽二姨說你最近新交了個女朋友?”

我從兜裡掏出一張賓館的房卡,表哥看完兩眼一瞪。

“我靠,可以呀,你小子這就叫悶騷。

老子還以為你真要在蘇倩那一棵樹上吊死。

你要早有這覺悟,當初還有那趙剛什麼事兒。”

說著從包裡掏出一串兒東西。

“這啥,洗髮水兒?”

他撇了撇嘴。

“神他媽洗髮水。

你小子這是第一次,得懂得憐香惜玉,別把人家姑娘給害了。”

“表哥,其實我還不確定她是不是那意思。”

“都他媽開房了還不確定?她總不可能約你去賓館鬥地主吧。

真要鬥地主還差個人,要不把我也帶上?”

“那大可不必。”

“誒,扯兩個得了,拿那麼多你用得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