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金烏自群山中攀起,探頭探腦,揮灑億萬金光。

大都中央連綿的宮殿群落也彷彿甦醒過來,出現了些微炊煙薄霧。

靜室中,衛鴻端坐,只餘呼吸起伏。

忽而,他臉上浮起笑意。

【消耗法火積蓄67%】

【薪柴——孤雁道人手書《三生清經》煉化進度+9%,經驗+332】

【根本法門:《三生清經》——LV2登堂入室(893/1000)→LV3融會貫通(220/1000)】

【取得稟賦「無垢身」線索】

無垢身.....修持至妙境可得無垢身,妙用無窮......

這是什麼神通妙法嗎?

衛鴻自薪柴中捕捉得隻言片語,卻又戛然而止,叫人極不爽快。

由於神意不足,他只得無奈結束此次煉化,雖有些許疑惑暫且擱置,但收穫已然是巨大。

他感覺自身從未如此清醒過,那種道法妙諦往腦子裡瘋狂灌輸的奇妙滋味,真是難以言喻的舒爽!

《三生清經》的修持又破開一個關鍵節點,伏念見我的關隘離突破很近了。

修行路上道道坎,此非虛言。

破開這些關隘,又各有獨門訣竅,僅藏於世家高門中,外界絕少流傳。

順遂心意,便是破開伏念見我的要訣。

當元真積蓄完滿、淬鍊純澈之後,修道人便可著手降服雜念。若是道行差些,便有一捷徑,做些是自身心意順遂的事,消解心中雜念,此為一法。

可話又說回來,道行夠高,便是心有掛礙又如何,照樣能勘破啊!

來多少雜念都盡皆斬去,又何懼哉?!

世間行事,不是隻有一條路能走的。

衛鴻忽而有所領悟,他取來那冊《衛鴻雜記》,將自身的修行體會一字字書寫上去。

道業修持是實證,絕非空談務虛。

講求心意順暢並不錯,因為心意能影響一個人的思與行,情緒好壞也確然能決定一個人的身體是否安泰。

然而,影響道業的因由眾多,不可偏執一端,當擇其善者而從之。

便如凡人養病,服藥可,鍛鍊體魄可,調節飲食、規律作息等等都是有益的,哪怕養花逗鳥來博個好心情也不是不行。

重點在於,分析自己長於何處,哪種方式又對症下藥。找到合乎當下症狀,而自己又能夠實現的方式去踐行,此為大善。

他人遇到修行關隘,有煉丹服藥者,有遊山玩水者,有縱情詩畫者......

其人所求,不外乎於世事流轉中得一絲靈光,從而勘破關隘。

但我不一樣啊,我只要按部就班修行,靈光自然會往頭腦裡鑽,可以說贏得太多。

只要有一個穩定安全的修道環境,再去千方百計取得上乘的道法典籍,再去搜尋足夠的修道資糧,再......

呃,差得好像還有點遠,但是不管了,我的潛質不輸於那些高門大戶,大教嫡傳!

長此以往,成仙了道不是夢啊。

想到妙處,衛鴻嘴角又不自禁翹起。

難以遏制、恍若重錘砸擊的劇烈頭疼將衛鴻從編織的美妙幻想中打落。

嘶~頭好疼!

他剛起身走了兩步,想去取丹丸,卻又沒站穩,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緩了一會兒,氣力重又湧起。

他取來銅鏡一看,鏡中之人面色蒼白,眼窩深陷,嘴唇乾裂起皮,汗液不住流淌,一滴滴打在鏡面上,模糊了面容。

這還是我嗎?這是哪個被妖精抽乾精氣的文弱書生吧!

看來心爐用起來得節制啊,過度使用有傷精元。

衛鴻心神警惕,暗暗皺眉。

不,正常運使心爐不至於此,當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取來清水混著純元益氣丸服下,又調息二刻,衛鴻才有精力思索起初次運用心爐的得失。

他一點點回顧心神浸入心爐的體會,發覺當自身用心體會孤雁道人修持之時,負擔不算大。

但當不滿足於旁觀,而要親身一試蛻凡道人道行之時,承負驟然間就大上許多。

彼時他有感受,可是蛻凡道人寶軀蓬勃的生機壓抑住此般種種不適,叫人一時迷醉。

現在回過神來,卻是亂花漸欲迷人眼。

這等行徑於煉化進度其實有著折損,等閒不可多用呢。

心爐雖是他自身一部分,運煉亦要審慎,便如同不可縱慾過度一般。

銘記此次教訓,衛鴻吩咐宮娥取來食盒,吃了一隻八珍鴨,三碗鱸魚蓴菜羹,又把半隻烤羊羔剔了個乾淨吃下,如此才酒足飯飽。

常人在虛弱時如此飲食不可取,要折壽的。

然而,修道人五臟六腑機能強盛,如此飲食並無大礙,反而能快速攝取營養,好處多多。

硬要說來,這等饕餮胃口衛鴻前世可是想要極了,又能滿足口腹之慾,對身體還有好處,誰能不饞?

當然,他此舉主要是為了快速恢復,至少在兩日後面見安素道人時不可出了差錯。

想到安素道人,衛鴻心緒一時間幽暗下來。

他心中忖道:“此人,真是我修行路上的第一道大坎。

“不逃出他麾下,但凡他有丁點懷疑我深藏大秘,便可把我捉去抽筋拔骨,細細切做臊子。”

說句不好聽的,魔門修行,弟子便是師長的資糧。不論是用以抽魂煉魄祭煉法器,還是生吞活剝修持道法,都是好材料!

尤以道法相通的弟子用著最順暢,越成器越好。

有個前提,弟子手段不可太強,否則就是一場逆伐弒師的大戲。

所以弟子太過出類拔萃,也是會被宰殺的,不可心存幻想。

在安素眼皮子底下成長到能反殺他,幾乎是妄想。

他時刻把握弟子的修行進境,扼住修行資糧,卡住破鏡的道法妙訣,並以雜物分散弟子心力。

手段多不勝數,即便是衛鴻也被壓得死死的,絲毫翻不了身。

就是這祭煉法器的活,都是少有的放風時刻,給了他埋下小後手的空隙。

平日裡這等機會並不多。

說來好笑,魔道修行,師長弟子間的相愛相殺真是不要太多,積年老魔翻車的事蹟也著實有一些,被傳為笑談。

衛鴻在安素手下活了三年已是不易,要是一直待下去,指不定哪天也去“人皇幡”裡佔個好位子了。

還是得溜啊,這是當務之急。

仰躺在軟榻上,衛鴻邊摸著渾圓的肚皮,邊思索著未來的退路。

要自這島國脫身,少不了橫渡大海的法器抑或是道法。

並且,還要拔除安素道人遺留在他身上的手段。

毋庸置疑,精擅於血海道法與九幽道法的安素道人,在他兩個“親愛”弟子的身上留下不止一重手段。

有的手段衛鴻已然察覺,但未敢嘗試拔除,還有的手段衛鴻只是隱隱感到一絲異樣,並不能找尋到根本。

就算上述兩個難關均是跨過,他在破解安素手段之時,幾乎必然會為安素所察覺。

如何纏住這位蛻凡極境的道人呢?

難上加難吶!

這些問題一定得思慮周全,若有丁點差池,便是身死。

走是一定要走的,盡我全力,真要不幸被捉拿,死便死了!

衛鴻堅定心念,取來道書研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