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話語落在夕茜的耳中,無疑就只變成了一句話。

——我能夠讓你成為命者。

峰迴路轉的可能性讓夕茜不由得有些口舌發燥。

她張了張嘴,良久後才開口說道:

“你,你如何證明這一點。”

看著面前的少女,埃西爾不由得嘆了口氣。

實際上,剛才所上演的那一幕,是夕茜·弗斯的人生中必然會經歷的一幕。

在得知自己永遠無法成為命者後,揹負著滿門盡喪之仇的夕茜·弗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選擇在巷子中結束自己的生命。

最後,在經歷了瀕死之際的一番掙扎後,在雨夜向死而生。

不過,刺向胸口的那一刀,依然給夕茜帶來了不小的後遺症。

在遊戲當中,攻略【狂劍】夕茜·弗斯時,攻擊其胸口處便能造成很大的僵直與出傷,即使有意避免,也很容易成為破綻。

這也是攻略【狂劍】夕茜·弗斯最常見的逃課手段。

不過現在...

看著絲毫不懷疑自己為何會知道對方患有“漸衰症”的少女,埃西爾心中暗道不妙。

在遊戲中,作為進攻慾望最強的BOSS之一,【狂劍】夕茜·弗斯也經常被玩家稱為【狂犬】,意為打起來跟瘋狗一樣。

所以絕大多數情況下,少女所展現出的都是極具攻擊性的一面。

再加上游戲中對於夕茜·弗斯在經歷“向死而生”的劇情前的性格描述不多,所以很少有玩家清楚夕茜的真實性格是怎樣的。

現在看來...

這姑娘好像智力有點問題?

收起心中的思緒,埃西爾拿出一紙契書,扔到了夕茜·弗斯的面前。

少女有些手忙腳亂的接過。

良久後,她的雙頰微紅,看向其上的內容,好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

契書上的內容不能說合法合規,只能說完全不講道理。

什麼隨叫隨到,完全忠心也就算了。

其餘的那些,令人羞恥的條例,簡直就是在訓狗。

實際上,契書的內容並不是埃西爾真正所渴求的,這僅僅只是試探。

如果不是賦予出去的神恩可以隨時收回,他或許會選擇更穩妥一些的方式。

“奇蹟的代價是忠誠,很合理的交易,不是麼?”

埃西爾的聲音再度傳來,緊接著便是一陣沉默。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但少女卻在心中經歷了無數次的糾結和妥協,甚至於徹底忘記了自己原本尋死的打算,滿腦子都是是否該簽下那份契書。

命運似乎就是如此令人難以預料,在一切向好時讓人絕望,在看不到希望時卻又峰迴路轉。

只是這回轉的路確實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揹負著棺材踽踽獨行的野狗,想要繼續奔跑下去的條件卻是找到一位新的主人。

這未免有些太過諷刺。

但不可否認的是,埃西爾的那番話確實打動了夕茜·弗斯。

看著有些動搖的對方,埃西爾決定再添一把火。

“呵,不必那麼著急做出決定,我可以給你思考的時間,兩天後再在這裡告訴我你的回答。”

就在埃西爾即將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夕茜心裡湧起了一股強烈的失落感,她忽然意識到——

自己其實已經沒有其他的路可以選了。

正如對方所說的...連死都不怕,還怕賭一把麼?

當然,契書上的內容對於夕茜而言還是太過於羞恥,先前未曾接觸過這個世界的她完全不清楚什麼叫做服從性測試。

好在少女的確算得上是一位意志堅定的人...在能夠掌控自身意志的情況下,摒棄自尊並非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畢竟這也算的上是“代價”之一。

“不,不必再等兩天,我已經想好答案了。”

忐忑的心情頓時放鬆了下來,取而代之的卻是羞恥而又畏懼之類複雜的情緒。

既是對未知的畏懼,也是對接下來談話內容的畏懼。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的看著面前的男子,開口問道:

“我要怎麼做?”

片刻後,陰暗的小巷中。

埃西爾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少女的衣襟被汗水溼透,貼在面板,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顯然已經經歷了一場劇烈的掙扎。

他拿出小刀,輕輕劃過自己的指腹,鮮血立刻湧出,沿著他的手指滴落。他的動作熟練,彷彿這是一幕已經排練過無數次的儀式。

血液的味道在小巷中瀰漫開來,少女的喉嚨滾動,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滴落的鮮血,無法移開。

她的身體在渴望與恐懼之間掙扎,她的手不自覺地伸向男子,卻又在最後時刻退縮。

埃西爾將手指遞到少女的唇邊,血液滴落在她的舌頭上。

少女的身體瞬間僵硬,然後是無法控制的顫抖。她的眼睛緩緩閉上,彷彿在感受著體內力量的升騰一般。

她的舌頭輕輕舔舐著埃西爾手指上的傷口,舌尖滑過傷口的邊緣,帶起一絲鮮血。她的舔舐十分細緻,鮮血的鹹澀味道在口腔中瀰漫開來。

隨著鮮血的舔舐,她的身體逐漸放鬆,顫抖也逐漸平息。

血色的咒文在兩人間浮現。

作為神恩轉移的儀式,遊戲方設計這樣的橋段實屬有些惡趣味。

感受著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埃西爾不由得在心裡想到。

少女的眼睛再次睜開,她的眼中滿是欣喜與崇敬。

夕茜確實感受到了體內力量的升騰...

對方沒有騙她。

那麼,她也應當履行自己的諾言。

夕茜咬破自己的手指,鮮血溢位,她將指腹印在了那紙契書上。

少女遞過契書,就彷彿是在遞交項圈上的鏈子一般。

然而,埃西爾接過夕茜手中的契書,並沒有檢視。

只是做出了一件少女完全沒有想到的舉動。

——呼呼。

火焰升騰而起。

在夕茜的眼中,那剛被接過的契書,下一刻便被燒燬。

原本複雜的想法,對方會對她做什麼的猜測,在此刻全都隨著火焰逐漸消散。

她有些呆滯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那糾結了許久,最終鼓足了勇氣才簽署的契書被燒燬,好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埃西爾的話語再次在她的耳邊響起:

“在你簽下它的時候,它便已經完成了它的作用。”

實際上,一紙毫無規則之力的契書根本無法起到束縛對方的作用。

埃西爾想要的,也僅僅只是對方糾結,掙扎,最終下定決心簽下契書的這一過程而已。

看著對方名字上方【藍色】等級的忠誠度,埃西爾笑了笑。

他的猜測並沒有出錯。

在對方簽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種子便已經發芽了。

“我想,我們的‘交易’,並不侷限於那一紙契書。”

埃西爾頓了頓,看向面前的少女,詢問道:

“你說呢?夕茜小姐。”

直到此刻,少女才明白對方的真正用意。

看著對方似乎是在等待著自己回答的樣子。

夕茜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對方所說過的那些話在她耳邊迴響。

最終,定格在了那句“忠誠,便是你的代價”之上。

這句話就像是在催促著她做什麼一般。

對方燒掉契書的行為,並沒有讓她感到輕鬆,反倒是冥冥中有著一道枷鎖捆綁住了她,她所拖拽的從此也不僅僅只有那一口棺材,而是多了許多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東西。

少女不自覺攥緊了手心。

用稱呼,表達了自己的“忠誠”。

“是的...主人。”

..

忠誠是需要思考與時間沉澱的。

而埃西爾也留給了對方這個沉澱的機會。

只不過,薇妮小姐似乎沒有給他留這麼一個沉澱的機會。

看著坐在自己臥室之中,表情冷淡的薇妮。

埃西爾心中暗道糟糕。

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將自己的外衣掛在衣架上,開口說道:

“我似乎並沒有邀請薇妮小姐到我的房間中來。”

“我倒是邀請了埃西爾少爺,只可惜少爺似乎沒有理會我的邀請。”

薇妮將桌子上的茶杯拿起,輕輕抿了一口,隨後才說道:

“所以我只好登門拜訪了。”

埃西爾走到桌子邊坐下,順手拿走薇妮的杯子也喝了一口。

無視了對方的怒瞪,開口說道:

“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麼?”

“那我倒是很好奇,埃西爾少爺在自己的生活中做了什麼?”

“去挖了下聖荊棘冠的牆角。”

聽到這話,薇妮來了些興趣。

“結果如何?”

“我說可以先等兩天,對方卻不願意。”

很顯然,薇妮小姐並沒有將他的話當真,她嘲諷道:

“對方居然沒有把你揍成一條狗?”

聽著對方這頗有怨念的評價,埃西爾並未反駁。

——嗯,至少猜對了一個狗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