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那篇陰符功後,楊梟便即刻啟程,返回了道觀的新窩,他不在乎那女妖是死是活,反正不是什麼好貨,他也不在乎那少年是死是活,在不在乎也沒什麼鳥用。

不過,如果能獵到足夠多的老鼠,好好的打坐一番,楊梟倒是很感興趣。難得他一貓頭鷹也能感到氣息流動,他不想浪費這點天分。

……

時間過得很快,回了道觀附近的巢穴後,轉眼便是冬去春來,萬物復甦,森林恢復了生機,地上各類蟲鼠都紛紛出來覓食,楊梟此刻捕獵技藝成熟,每日捕些鼠蟲,偶爾抓條水蛇,填飽肚子後,便在巢中打坐修行,日子過的平靜且充實。

然而這一日,楊梟從入定中醒來,有些困惑。

按照太上陰符功的描述,如果功法正常執行,幾十日之後,運功者將會感覺天目之中產生氣旋,此乃開竅之意,意為可以在體內煉化真氣並儲存。

然而兩個月過去,楊梟除了捕獵就是修煉,勤練不輟,竟然一點開竅的意思都沒有。

那氣流執行時倒絲毫無礙,可若想在天目中儲存,卻是萬難,只是稍一散功,便前功盡棄。

修煉遇到了問題,卻也沒人進行交流,更沒人指點,楊梟感覺很艱難。這感覺有點像前世的他興高采烈買回來一套好電器,那電器卻沒給說明書,全憑自己摸索。

只是電器摸索壞了還能重買,可是這身體若是亂修煉煉壞了,可就沒後悔藥可吃了。

思來想去,楊梟覺得那觀中老道或許知道答案,或許那些個弟子也知道如何解決,只是楊梟卻不能問他們,因為他壓根無法開口說話。

事實上,楊梟覺得自己就算會說話,只怕也不會主動問那些人,觀察這道觀已有數月有餘,可越看,他越覺得這觀透著一副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

先不說那觀中童子總是夜裡抱著個盆出來洗衣服,就說那觀中此刻已經少了足足三個人了,竟然還很沒事發生一樣,日常運作著,要知道,他這回可沒看見那女妖回來躺山門,也未曾見那少年返回觀中。

那觀中之人是怎麼想的楊梟不知,但若不是有完全的準備,他絕不會輕易涉足。

……

這一夜,楊梟正在巢穴中運功不怠,突然,那觀中傳來丁零當啷的瓦罐破碎聲。

楊梟對聲音很敏感,當即爬起身,從高處的枝椏上盯著那道觀。

“啊———殺我———”

道觀中突然傳來淒厲的嘶吼聲。

楊梟悚然一驚,當即默唸起了融道訣。那觀中迅速的亮起火光,慘叫聲是從那老道房中傳出來的。

“殺——我———”

慘叫聲刺耳嘶啞。

楊梟抖了抖翅膀,伸長了脖子。

剩下的兩名弟子和幾個童子跪在亮著火光的房前,驚慌不已的喊道:“師尊,師尊…師尊…!”

“青玄———老匹夫———!!”

觀中傳來淒厲的慘叫聲。

楊梟誦唸不斷,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入定,同時也隨時準備逃跑。

此地多有怪異,他不知道那觀中老道究竟在犯什麼毛病,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如此若是修行不成,楊梟便準備換去其他地方。

砰!!

那老道提著一把木劍,撞開了房門,披頭散髮的站在房門口,眼睛翻著,手裡拿著木劍刺來刺去,一邊刺還一邊大喊著。

“老匹夫——老匹夫———!!”

他腳步和醉酒的瘋漢一般踉踉蹌蹌。

一旁的弟子有心去攙扶他,卻被他登時推開,他大喊著:“殺我———殺我———殺我———”

隨後拿著根木劍歪歪扭扭的就向道觀外衝去。

“師尊…師尊…!”

幾名弟子和道童提著燈籠跟在那老道身後,惶惶不安的喊著。

那老道提溜著根木劍來到山上的石階上,沒走兩步腳下一個踉蹌,竟從山上滾了下去。動作可以說是異常狼狽。

楊梟越發警惕了,來此地三個月,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這老道發瘋的模樣,天知道這傢伙經歷了什麼。

那老道從地上爬起來,又拿著木劍四處揮舞,揮舞了一陣子後,他委頓下來,口裡也從嘶聲力竭的尖叫變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嗚咽。

“別…別殺我…別殺我…青玄…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饒了我…饒了我…”

那老道丟掉了木劍,嗚嗚的哭起來,朝著一個方向不停的磕頭,磕得頭都腫了也毫無察覺。嘴裡還兀自說著:“饒了我…饒了我…饒了我…”

……

楊梟在樹上看著老道磕頭,心裡嘀咕起來。

青玄?

青玄是什麼?

聽起來也像是道號,難不成周邊還有其他敵對道觀嗎?

……

身後那些童子和徒弟終於追了上來,見道人不再拿劍亂舞,便將那道人攙扶起來,七手八腳的在他身上拍,試圖讓他清醒,但是那道人只是翻著白眼,蹬著腿踹來踹去,嘴裡翻來覆去的重複著:“饒了我…”

最後,還是一個洗衣童子機靈,他看起來經歷過這種事,便在老道身上摸出個小瓶,往老道嘴裡灌了點什麼。

那老道一個機靈,終於不癲狂了。好一會兒,他從弟子懷裡緩緩睜開眼,看著四周,迷迷糊糊問道:“在這作甚?”

旁邊的人都默默的看著他,不知該如何作答。

老道看了一圈,又問:“文雄呢?”

“師尊…你忘了…大師兄在林子裡,被精怪抓走啦。”一名身材壯碩的男子說道。

“啊…這樣嗎?”

老道懷疑的說道,他又扭頭看了看周圍,困惑道:“怎麼,人…人變少了?穆青呢,她去哪兒了?”

“師尊,穆師姐和姚師弟,都被你派出去找文師兄啦,已經很久沒回來了。”一名矮弟子小心翼翼作答。

被我派去找文雄??

老道忽然一個激靈,推開身後那個童子就站了起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鬍鬚,冷冷道:“找什麼找,有什麼好找的,大半夜溜出去被精怪抓走了怪誰,可別再折損了我的好徒弟,去,把穆青給我找回來。”

剩餘最後那兩弟子面面相覷,不吭聲了。

那老道倒是坦然,他好像一下子就恢復正常了,只見他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道袍,帶著兩名童子施施然的向山上走去,沒多久就重修鑽進了道觀中。

留下那兩徒弟在樹下竊竊私語。

“師尊這次瘋的厲害…”

“誰說不是…病得有點重啊…”

“咱們還要在這呆下去嗎…”

“且再看看,再看看…這老頭說自己受過仙籙,指不定還有些法術寶貝…咱們哥倆在這蹲這麼久,豈能就這麼空手回去…”

…….

楊梟在樹枝上看著對話的兩人,這二人一個模樣醜陋,矮冬瓜癩子頭,另一人模樣憨厚,但身材異常壯碩,眼中閃爍著精光。

道觀裡的五個弟子,一個色胚死了,一個樹精下落不明,一個少年生死不知,最後還有這兩個估計也沒安好心。

楊梟心裡思索起來。要說先前得那太上陰符篇的時候,還存著一點這老道是受妖誣陷的可能性。

可今日得見,那絲可能性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若真是什麼德高望重之輩,又豈會被這些人團團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