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穿越。

還沒來得及大展身手,白驍就被咬了一口。

望著手臂的牙印,以及地上蠕動的‘人’,他只覺渾身發冷。

絲絲疼痛的感覺從手臂傳來,一跳一跳的發脹,還有點麻木。

入眼一片荒蕪,城市裡靜悄悄的,那隻喪屍撲出來的時候,他還在謹慎地四處觀察,冷不丁被撲過來,下意識的反應讓他一腳踢過去,清脆的喀嚓骨骼斷裂聲讓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隨意一腳竟有如此大的傷害。就是這一愣神,疼痛隨之而來,那個‘人’骨折的腿站立不穩向前撲倒,倒下前卻還是不依不饒地張嘴咬住他手臂,死死叼著他的袖子,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掛在那裡——那是幾分鐘前的事。

此時望著地上倒地後還在蠕動往這邊爬行的身影,它的外形和行為一樣可怖:頭髮枯槁露出大塊頭皮,皮包骨頭如同乾屍一樣,身上破爛衣衫下大片的爛瘡,還有無意義的低聲嘶吼,和以前看過的影視作品中的喪屍很像,白驍的心越來越沉。

他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好訊息是,‘喪屍’牙口不好,傷的不重。壞訊息是,就算傷口不大,也還是被咬了。

穿越第一天,被喪屍咬了。

來不及思考為什麼一覺醒來世界變了一個模樣,究竟是生化危機爆發還是什麼。他覺得現在最緊要的事是找個水源,儘快清理傷口。至於其他的,都沒有這件事重要。

地上那個‘喪屍’駭人的模樣實在讓人樂觀不起來。

應該不會被感染吧?

白驍眼神警惕中帶點茫然,手臂上的疼痛提醒他這大概不是夢,而是真的——最樂觀的猜想是,那只是個變異的狂犬病人。

但眼前一切同樣讓人無法樂觀。

放眼望去,空曠的街道冷冷清清,沒有絲毫生機。馬路兩旁原本應該是人行道的地方甚至長滿了雜草,雜草已經枯黃,隨著風微搖。

道路盡頭處停留的幾輛汽車破損不堪,窗戶上連玻璃都沒有,有雜草從窗戶探出來,也不知道野草的種子是怎麼飄落進車裡,又是怎麼發芽的。

高樓荒廢已久沒有維護,玻璃已經沒剩幾塊,一股腐朽的氣味充斥著這裡,彷彿這條街道已經死去很久,只有陽光依然璀璨。

心不斷往下沉著,白驍撿根棍子,遠離了那隻‘喪屍’,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同時注意著四周,萬一再冒出來一個,或者兩個、三個,如果它真的是喪屍的話,這東西從來都是成群結隊的。感染變成它們的一員……大概總比被撲倒分食了強?

旁邊有個像快餐店的門面敞開著門,手臂的疼痛漸漸轉為麻木,白驍慢慢靠近了朝店內看過去,裡面亂七八糟的,桌椅散亂歪倒,牆面上也斑斑累累有著可疑的汙漬,實在說不上乾淨。

側耳傾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他持著棍子走進去,一邊注意角落,一邊挪步。

快餐店的佈局都是大差不差的,除了前堂就是後廚,大多甚至連廁所都沒有。

後廚裡同樣亂七八糟,白驍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擰動水龍頭。

它看起來本來就是開著的,只是沒有一滴水,擰來擰去除了吱呀聲什麼都沒有。

他放棄了,四處看看,從角落撿起一把廚刀,再看看在外面撿的棍子,刀當然比棍子好用,但物件如果是剛剛那個咬了他一口的東西的話,大概沒有人會想拿著這麼短的刀去和它近身搏鬥。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扔掉,不管是棍子還是廚刀,在現在的環境都可以給人一種撫慰性的安全感,雖然並不多。

低頭看看手臂的傷口,被咬的地方已經腫起來了,白驍拿著刀的手緊了緊。

中毒了很多時候可以放血治療,或者割個傷口讓毒血流出來——那都是針對毒蛇之類,好像喪屍、瘋狗之類的傷口並沒有人這樣處理。

靠在牆上認真想了一下,手裡的刀割開衣服下襬,撕下布條後叼著一頭,用力把手臂上部分綁緊了,希望能多少產生一些作用。

沒有水源、沒有藥品、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突然被一個疑似喪屍的東西咬了。明明別人穿越都是天選,又是唯一,他怎麼就這麼衰呢?

白驍閉上眼睛感受自己身體的變化,根據他豐富的閱片經驗來說,被喪屍咬到的話會發熱、虛弱、感覺到冷,感染過程從幾秒鐘到幾天的時間不等,具體要看編劇怎麼安排。

……媽的,要完。

從一開始的震驚迷茫警惕過後,走了一段路來到這個破店的後廚,現在終於放鬆下來,他忽然真切意識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那些虛幻的、不真實的夢幻感轟然破碎,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潑下來。

也許過不久就要變成和剛剛那東西一樣的玩意兒,流著口水遊蕩在這空寂的街上,直到撲倒另一個倒黴蛋。

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靠牆坐了一會兒。

白驍突然站了起來。

——幹它!

要麼被徹底感染之前把那玩意兒敲了,要麼不會被感染變異,敲了它報一啃之仇。

反正已經這樣了。

白驍出了門,抬頭看一眼陽光,順著來路慢慢往回走,他已經感覺到自己開始發熱,即使陽光照在身上,依然有一絲冷意。

那隻形態可怖的喪屍趴在地上拖著一條傷腿,毫無目的地胡亂挪動,看見他過來,嘴裡發出低聲的嘶吼。枯槁的面容甚至看不出它的性別。

嘭!一棍子。

在它張開嘴的時候,嘶吼被突如其來的棍子打斷,它彷彿被攻擊刺激到,動作之間多了幾分狂亂。

狠狠給了它幾下,白驍退後幾步,將棍子撐在地上,他並沒打算收手,只是疲憊得太快,他看一眼手臂的傷口,又紅又腫,感染的速度超出他的預料。

一股絕望從心底升起,再看一眼喪屍,他慢慢後退,改變主意撐著棍子想要離遠點。如果馬上就要被感染變異,他可不想變成喪屍後抱著這個噁心的東西啃,他還年輕,而這貨都爛了。

順著空曠的街道一路走,身體越來越疲乏,最終在轉角處他靠牆坐了下來,微微抬頭,眯眼望著陽光,手臂已經不痛了,只是脹脹的,而且麻。

明明前一晚他還意氣風發,剛剛升職,請客慶祝放縱了一回,酒後醒來就發現穿越到了這個破地方。

加班熬夜做方案,都白做了。

這一刻白驍想起的是熬夜加班的事,苦盡甘來,還沒嚐到,就要變異了。

“我銀行還有存款八十多萬。”

白驍恍惚想起一句話,人死了,錢沒花完。

下一刻又記起自己做到一半的方案。

記憶越來越混亂,像是許多想法被剪的支離破碎,再拼到一起。他抬起沒受傷的左手放在額頭,滾燙。

要變喪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