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嘈雜聲傳來,禪院裡的女尼都跑了過去。

房星綿也從桃林裡鑽出來,拎著裙襬往那邊兒走。

她這湊熱鬧的勁頭讓燕玥奇怪,小丫頭想幹嘛?

原來是那兩個偷齋飯的人被找到了,一男一女穿的尚算油光水滑,可蓬頭垢面一股怪味兒。

五個女尼手持哨棍把二人圍住,其中一位年紀稍大頭頂四枚戒疤面容嚴肅的有些兇,另四位年紀不大各個青瓜頭皮,神態和姿勢與那大師父高度一致。

燕玥看到了那一男一女便笑了,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就是偷了黃鈞東西的賊夫妻。

眼睛一掃,便見身旁的小丫頭急的跟什麼似得,就要往那邊兒跑。

“哎,你這麼著急作甚?你認識那二人?”

“誰認識他們?讓開讓開。”

她小手一揮,趕蒼蠅似得。

燕玥剛要說話,忽的瞧見那原本跪地求饒的二人好像發瘋一樣撲向其中一個年輕的女尼。

房星綿兇兇的大叫了一聲跑過去,燕玥搖搖頭倏地離開原地。

蒼色的閃電般,眼睛只一眨,那突然發狠的二人就被他扔到了牆根底下。

疼的抽搐宛如老狗。

帥氣的甩了下袍擺,就見那幾個拎著哨棍的女尼對他怒目而視。

“幾位師父有禮,我乃金吾衛大將軍,就是來抓這兩個竊賊的。”

“既是抓賊,還請大人速速帶著那二人離去,桃花庵不留男客。”

“好,待黃善世與淨明師太議過公事我們便帶這兩個竊賊離開。”

邊說,他的眼睛一邊追著房星綿,這丫頭湊在一個年輕女尼的旁邊兒杏眼跟星星似得。

搞什麼呢?

房星綿豈止是激動,心都要跳出來了,這就是她阿姐。

跟阿爹長得好像!

星眸明亮雅緻端方,骨子裡自帶一股傲氣,乃世間獨有的清流筋骨。

絕不會出錯!

靈玉被這俏麗寶氣的小娘子看的不適,提著哨棍後退了一步,擔心再傷到她。

房星綿緊追,“我叫房星綿,家裡人都叫我阿綿。小師父你叫什麼名字?”

“小尼靈玉。”

“真好聽!看你手持哨棍想必會武藝,真厲害!

剛剛那兩個賊人瞧你瘦弱年輕,就攻擊你想逃出去,簡直妄想。”

靈玉清冷著面龐浮起贊同,“他們不是我對手。”頓了一下又道:“我看他們並非想逃,應是對我有敵意。”

撲到她面前時那兇狠的眼神做不得假,似有仇怨似得。

“是嗎?”

房星綿也皺起眉頭來,歪頭往那邊兒看。

正好黃鈞與房星含到了,這麼快抓到了賊人,作為失主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被偷走的寶物可還在。

那是孝敬給家中老祖宗的。

房星含心急阿綿,路過時掃了一眼,兩步之後又停下了。

“這兩個人半月前曾在我家府外逗留許久。”

“還有這事兒?看來你們不止臨時起意偷東西,還挨家挨戶的盯梢呢。”

黃鈞沒翻出寶物,可見被這倆人賣了,火氣也上來了。

“不確定是否在盯梢蹲點,但不懷好意是肯定的。”

家中護院雖不少,但女眷住處並無守衛,真被歹人混進了府裡阿綿阿春有危險。

話落,快步走到房星綿面前,卻見她盯著那兩個賊人目不轉睛。

“阿綿,你沒傷著吧?”

“我沒事。阿兄,你來看看這位師父。”

把他拽到靈玉跟前,靈玉後退了兩步躲避,在庵內長大她幾乎沒怎麼見過男客。

房星含一見之下變了臉色,“這……”

“是不是跟阿爹一模一樣?”

看向阿綿雀躍的臉,“父親在外做了對不起阿孃的事?”

“……”

什麼啊?

他這聰明的腦子怎麼亂搭?

“阿兄,你再去看看那兩個賊人的樣貌。”

房星含狐疑的過去盯看,那婦人扭頭躲,實際上沒什麼用,他過目不忘都能清楚記得半月前在自家府外見過他們,樣貌早已記腦中。

心中升起一股駭然,他快步的回到靈玉面前仔細看著她,“敢問師父芳齡?”

“十七。”

“那師父的生辰是哪日?”

樣貌有些兇的淨音師父提著哨棍過來,“靈玉,這二位檀越有何事?”

“師父,這兩位檀越懷疑我是他們家中人,不過……”她看向房星含,“這位檀越似乎並不樂見。”

房星綿扭頭看阿兄,她這麼聰明眼力這麼好,就是阿姐!

“我並沒……”

“檀越,說謊可不好。而且我並沒有尋找家人的打算,我在桃花庵長大此生也將留在此處,不會還俗。兩位檀越請回吧。”

靈玉說完便轉身走了。

房星綿想追,兇巴巴的淨音師父一擋。

俏臉堆笑,“師父,我就是來找阿姐的,您能跟我說說阿姐是怎麼來到桃花庵的嗎?求求您了。”

雙手合十可憐巴巴,讓人不忍拒絕。

淨音師父臉頰抽了抽,倒是如實相告了。

靈玉就是十七年前她撿到的,在雙合驛外的水坑裡。當時秋末冬初天氣很冷水坑結了冰碴兒,靈玉裹著單薄的一層襁褓扔在水坑裡。

當時還有餓極了的老鼠在邊兒上徘徊,頭皮被咬了一口現在還有疤痕。

房星含面色發白,十七年前阿孃就是在出京回外祖家的路上肚子忽然發作,去了最近的雙合驛在那裡生下了阿春。

那年正值先太子弒君謀反大晉大亂,雙合驛裡藏了數百從京城逃出來的百姓。

甚至阿孃生產後一直貼身照顧她的許媽媽無緣無故的死了,現在看來都非偶然。

“阿兄,我知道你不願相信你看著長大的房萬春是假妹妹,甚至覺著她是無辜的。

可是那兩個人就是她父母,甚至他們可能已經相認了。剛剛他們看到了靈玉的臉認出了她是誰,就起了殺心。

還有十七年前,他們趁亂調換了阿姐和自己的孩子,想讓自己的孩子享榮華富貴卻根本沒有給阿姐留生路。

你醒醒吧,我們三人才是一母同胞的一家人。”

房星含嘴唇動了動,最後點頭,“阿綿說的沒錯,她既然是我的妹妹就斷不能讓她繼續做女尼,得讓她回家。”

房星綿哼了一聲,“但人家現在並不想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