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思忖一番,隨即點了點頭,出門就往周婉處去了。

他一走,芍藥就給蘇璃呈上涼茶。

“大人真是厚顏無恥。這樣看來,幸虧他帶了周婉回來,不然您少不得又得出一筆銀子。”

蘇璃不置可否,倒是眸中閃過一抹擔憂。

在這封建男權社會,最忌諱的就是在沒有自保能力之前,和掌權者過度接觸。

伴君如伴虎,誰知道掌權者打的什麼主意?

“芍藥,把我那個有機關的鐲子準備好。”

蘇璃不放心,還是要做萬全準備。

那鐲子是她找人專門做的,指甲蓋大小的縫隙裡放置的藥物,可以放倒一頭大象。

雖然不一定用得上,但多一個自保的手段總不會錯。

*

也不知林墨用什麼辦法哄的周婉,第二日去赴宴的時候,他還真抱著一個精緻的匣子。

“這可是婉兒家的傳家古董,是三百年前蘇大文豪使用過的碧玉狼毫,有價無市,一般人連見都見不著。”

馬車上,林墨得意的在蘇璃面前炫耀。

蘇璃很配合的附和他,“這麼難得的東西,攝政王必定是喜歡的。”

嘴上這麼說,她心裡卻忍不住想起了一樁往事。

去年的七夕節,她也在古董店花大價錢買過一支筆,原是打算做禮物哄乾之開心的。

誰知乾之那貨,拿在手上看一眼就丟開了,還說什麼那是死人用過的物件,他才不用。

乾之長得好看又粘人,使起性子來也磨人,非說她替他挑禮物不盡心,那晚上折騰她險些下不來床。

後來她是親手給他繡了一方帕子,才勉強把他哄住了。

想起這事,蘇璃忍不住嘴角掛起了笑。

可轉念一想,此刻的他,應該已經離開帝京了吧。

也不知道將來他會娶怎樣的女子。

*

茯苓園是一個能吃能玩的園子,坐落在燕京城南面,佔地千畝,園子後面就是連綿的祁山。

平素,這裡接待的都是城裡的名流貴族,今日卻閉門謝客,只為接待攝政王的客人。

園子門口已經停了不少馬車,有華麗得耀眼的,也有樸素簡潔的。

看來今日的晚宴,攝政王請了不少人。

林府的馬車不算顯眼,停下之後,林墨扶著蘇璃下了腳踏。

在人前,他慣會扮演好夫君的角色。

有相熟的大人過來和林墨打招呼,兩人寒暄一陣後,壓低聲音討論起這個宴會來。

“林大人有所不知,這晚宴可不是空穴來風。”戶部周尚書捋著鬍子道。

“哦?”林墨拱手行了一禮,“我剛南巡迴來,訊息閉塞,還望周侍郎多多指點。”

眼看林墨要高升,周侍郎本就想借機與林墨拉近關係,所以林墨一問,他就順勢替林墨解惑。

“眾所周知,攝政王輔政七年,如今已經二十有五,可王府卻連個女主人都沒有。”

“我是聽說,攝政王此次宴請我們,又讓我們攜眷參加,是為了讓我們各家的夫人幫他做媒。”

林墨聞言,著實震驚了一下。

他疑惑,“以攝政王的身份,王妃不得聖上欽定指婚?這種事,還用得著親自操勞?”

周尚書搖搖頭,“聖上……聖上如今還小,哪裡會考慮到這些。再說了,攝政王乃聖上叔父,哪有侄兒給叔父賜王妃的?”

“倒也是。”林墨點頭附和。

周尚書嘆氣,“若非如此,何以攝政王的婚事會耽擱至今。”

說到這裡,林墨臉上便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其他事還好,如果是替攝政王保媒,那這事兒他興許是輪不上。

他頗為嫌棄的掃了蘇璃一眼,雖沒明說,可那意思蘇璃卻看懂了。

要是他當初娶一個世家女子,以世家女的人脈,保媒這種事,自然就會佔了先機。

而蘇璃是商戶女,雖然有錢,但人脈到底是差了些,這種時候就派不上用場。

林墨心裡有怨氣,進了王府就不再搭理蘇璃,唯恐這個輕賤的商戶女,拉低了他在別人眼中的地位。

蘇黎亦步亦趨的跟了一陣,做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態。

林墨不耐煩,吩咐她自行去園子裡遊玩。

蘇璃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當即就名正言順的和他分道而行。

只是蘇璃商戶出身,那些正經的官家夫人瞧不上她。

她也不願去違心結交,索性尋了一座假山上的無人涼亭躲個清淨。

坐在圍欄後可以俯瞰整個園中湖泊,水中荷花開得正豔,搖曳生姿,別有一番風情。

蘇璃正在看風景,突然聽見一陣刺耳尖叫聲。

她尋著聲音看過去,就見一人在水中掙扎,起初還能看見身體,後來身體淹沒在水中,就剩水面一層層漣漪。

仔細看,距離落水者不遠處有一艘遊船,船上站著不少人,卻沒有一個人有跳水救人的意思。

蘇璃緊緊握著團扇,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閒事!

溺水的最佳救援時間只有兩分鐘,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社會,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她連自己都護不住,何必招惹是非去管閒事……

所有的道理她都懂。

可……

蘇璃盯著平靜無波的水面,那裡已經完全看不出有人溺水的痕跡。

“哎。”

她輕嘆一聲,丟了手中團扇,一頭扎入水中。

很多年以後,有人問起她當時的舉動,她的回答是:

“她想活著,可總得作為一個人活著,而不是做一具行屍走肉。”

*

遊船上,正在對弈的兩人將這一幕看在眼裡。

執黑子之人臉上戴著黑銅面具,眉頭緊蹙,只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執白子的青衣公子倒是起了看熱鬧的興趣,丟了棋子笑得開懷。

“還以為來這園子,又要對著你這張臭臉過一天,沒想到還有美人落水這種好戲!”

他又打趣:“你也是不解風情。剛才主動送上門的女人這麼漂亮,你居然捨得讓人把她扔下水。”

秦淵抬眸,嘲諷的揚了揚眉毛。

“那是夕城太守周宜養的瘦馬,一年前被他抬為貴妾,兩天前又抬了她做平妻。”

青衣公子李呈聞言,很快想通其中關節。

“夕城太守是劉相的人,他抬一個瘦馬為平妻,就是為了今天名正言順的帶人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