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殺人?”鍾氏聽到來人的話,不可置信地從椅子上了站了起來,她的手用力地握緊了扶手,彷彿這能支撐著她,讓她不倒下,“你一定搞錯了,他……溫良他膽子不大,怎麼敢殺人?”

來送信的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他抬眼看了下廳中諸人,緊張道:“小的不敢妄言,確實是溫秀才殺了人,我家主人與溫秀才有些交情,才讓小的來報信。”

溫恭順早就被這訊息嚇得臉色慘白,問道:“我兒現在如何?”

報信的道:“溫秀才暫時無事,縣衙的人雖然拘了他,但因他是秀才,案件審理還要等他功名革除了之後。”

大觀朝的律法其實算是相當完善,當然也是相當嚴苛,殺人已經算是嚴重的罪行。因溫良有功名在身,才給了他一個緩衝的時間。

溫恭順知道兒子暫時安然無恙,便強撐著問道:“他殺的是誰?”

“是思樂苑的一名女樂,就是溫秀才為其贖身的那個,本來第二天說人就可以領走,但溫秀才前一晚上非要去見見那個女樂,第二天一早,就有服侍的小丫頭看到那個女樂死在了床上,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溫秀才自然就被當成了殺人兇手。”

送信的青年口齒清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的清楚,也讓廳中諸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溫恭順讓人拿了銀錢送了那青年下去,便要起身,剛一站起就覺得眼前一黑,又迅速跌坐了回去。

溫老夫人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兒子出事了,丈夫無論如何也不能有事,連聲道:“快去叫大夫!快!”

溫恭順連連擺手,“不用了,我是起的太快了。”

他喘了幾口粗氣,轉頭吩咐了下人,“去請小姐過來吧!”

他尋思著這件事不是小事,也許還要請沈仲文幫忙才行,但怎麼偏偏這般巧,他此時恐怕還在千里之外呢!

對於沈仲文能不能幫上忙,他心裡也打鼓,但此刻他卻是什麼其他辦法都想不出來。

溫秀住了這些天,也打算回了,見人來請,就帶了沈青瑜一起,打算和父母告辭。

沒想到,一到廳上,就見到父親愁容滿面,母親哭成了淚人。

溫恭順一字一句將事情原委說給她聽,讓她聽得心驚膽戰,她顫抖著聲音問道:“若是大哥被定有罪,那會如何?”

溫恭順的聲音也並不平靜,“凡謀殺人、造意者、斬。從而加功者、絞。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溫老夫人哭喊道:“我兒豈不是活不成了?”

溫恭順沒理她,對著溫秀道:“你看看能不能給女婿修書一封,讓他幫忙想想辦法!”

溫秀雖然和溫良關係一般,但到底是她親大哥,怎麼會不擔心,點頭道:“我馬上就寫信,讓人給他送過去。”

她說著就讓人去拿了紙筆,也不用書案,就在放茶水的桌上寫了起來。

沈青瑜在一旁聽了半餉,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覺得送信這個舉動能有用的機率不大。

沈仲文去的地方離得遠不說,就算信送到了又怎麼樣?是能期待沈仲文會去劫獄還是如何?

她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先判斷人究竟是不是溫良殺的,是或者不是,這其中差別還是很大的。

若不是,當然最好,破了案子,溫良自然無事。

如果是,那就沒辦法了。

她看著這一屋子大人亂做了一團,居然連個拿主意的都沒有,抬眼看了正“奮筆疾書”的溫秀,總算是知道她的性格是隨了誰。

“現在是不是應該先派人去看看舅舅啊?他一個人在那邊應該也很難過吧?”

沈青瑜突然開口,讓本有些嘈雜的大廳登時一靜。

插什麼嘴?

溫恭順剛剛見溫秀帶著沈青瑜上來已經就有些不順眼,現在又見這小女孩居然在長輩面前隨便出言,更是覺得她不懂禮數。

他原是想教訓沈青瑜兩句的,但轉念一想,覺得確實應該去鳳陽縣看看。

溫良沒吃過苦,這次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提前去打點一下也好。

想通了這一點,他自然也就忘了想要訓斥沈青瑜的事。

“準備馬車,我……我……要去鳳陽縣。”溫恭順連話都說不完整,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他幾次試著站起身來,卻都未能成功,眼前更是一陣陣冒金星。

一直呆滯的鐘氏總算是回過神來,“父親,您年紀大了,來回奔波,身體會吃不消的。您和母親留在家裡,讓兒媳去吧。”

溫恭順聞言抬頭看了鍾氏一眼,他心裡其實對鍾氏去是有點擔心的,擔心鍾氏對溫良有所怨恨而不盡心。

他“嗯”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若是他能動,自然用不著鍾氏,但自己的身體他很清楚,他如今還能坐著已經是強撐著一口氣了,想要出門恐怕不行。

而溫老夫人是個沒主意的,更指望不了,難道真的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鍾氏身上嗎?

他轉頭看向了正在寫信的溫秀身上,不如……

“阿秀啊!”溫恭順已經很久沒這麼稱呼溫秀了。

溫秀愣了下當抬起頭來,詢問道:“父親?”

“為父和你母親年紀大了,你又沒有別的兄弟可以依靠,你看是不是能陪著你大嫂一道去鳳陽縣。她一個婦道人家,我實在不放心。”

溫恭順想著溫秀和溫良是至親兄妹,就算鍾氏不盡心,溫秀也不可能看著她兄長吃苦。這才想到讓溫秀跟著一塊。

沈青瑜聽得嘴角一抽,鍾氏是婦道人家,難道她娘就不是?

溫秀可沒想許多,能去看大哥自然也好,“女兒和大嫂一起去。去到那之後……”

她說到這突然不知道她去能做什麼了。

“去牢裡探探你大哥,看他是不是吃的飽,穿的暖,看看那環境如何,若是惡劣,看看能不能使些銀財給換個地。”

溫恭順一片慈父之心,可以說是光顧著他兒子會不會吃苦頭了,正事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沈青瑜心裡暗暗吐槽:能說出這些話來,簡直是人才啊!溫良是等著被審判,不是在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