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換好軍裝後,他們都開始朝門外走去,等待接他們前往軍營的卡車。他們將在軍營裡進行為期十個星期的訓練。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興奮和期待。

當所有人走到大門口時,看到坎託列克正站在門口等待著他們,最讓他們驚訝的是,他們的父母居然也全都來了。

他們紛紛奔向自己的父母。在他們體檢的這段時間裡,坎託列克通知了他們的父母他們參軍的訊息。

他們的父母聽見這個訊息後立馬放下手中的活,朝這裡飛奔而來。

那些學生的父親看到自己孩子穿著軍裝的樣子全都露出欣慰的笑容,眼裡透露著自豪。

而他們的母親則與他們的父親截然不同,開始掩面哭泣。淚水順著她們的臉頰滑落,訴說著無盡的擔憂和不捨。

尤其是克默裡希的母親更是泣不成聲。她緊緊抱著自己的兒子,彷彿這樣就能將他從即將到來的危險中保護起來。

但這一切都跟路明非沒有任何關係,他現在的身份是個孤兒,沒有人會在他上戰場前為他送行。

或許這也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威廉·漢斯義無反顧地在徵兵登記表上填下自己名字的原因吧。

在這裡沒有他愛的人,也沒有愛他的人,或許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尋找到活著的意義。

就在路明非胡思亂想的時候,克默裡希的母親,那個泣不成聲的胖女人,抓住了路明非的手。

她原本就圓潤的臉龐現在更是哭得又脹又腫,她整個人都因為極致的悲傷有些站不穩,但還是牢牢抓著路明非的胳膊懇求道。

“漢斯,你能不能在戰場上照顧一下克默裡希,他還那麼小……我可憐的孩子……他的肩膀那麼瘦小,怎麼可能扛得起那麼長的槍,還有那麼重的行軍包……”

“媽媽別這樣……”克默裡希看著自己母親哭得有些站不起來的樣子,有些難為情又有些傷心,但他的母親還是抓著路明非的手牢牢不放。

路明非看著克默裡希母親紅腫的雙眼,還有那懇求的語氣,有些猶豫。他不覺得自己能在戰場上照顧到別人。

但在他接受到的記憶裡,克默裡希的母親是個十分善良的人。以前在孤兒院吃不飽飯的時候,他都會跑到克默裡希家蹭飯,克默裡希的母親每次都會熱情招待他。

路明非覺得自己既然已經繼承了威廉·漢斯的一切,那麼他以前的恩情似乎也要他來償還。

最後在克默裡希母親懇求的目光下,他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

“我會盡可能地在戰場上照顧克默裡希。”

“太謝謝你了,漢斯!”克默裡希的母親抓著路明非的手還想說些什麼,但接他們前往軍營的卡車已經到了。

無奈,克默裡希的母親只能趁最後一點時間跟克默裡希交代一些話,最後又將一個包裹塞進克默裡希的懷裡。

所有學生都戀戀不捨地離開家人的身旁,登上了卡車。在他們父母或欣喜或悲傷的目光下,卡車緩緩向軍營駛去。

每一次發動機的轟鳴,都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別離和不確定的未來。

他們一夥二十多人被分在不同的排裡,每排四到五人。和路明非分在同一個排裡的有克羅普、繆勒、克默裡希還有保羅。

路明非和克羅普、繆勒、克默裡希還有保羅一行人來到他們將要住十個星期的營房內。

營房內有十多個床鋪,已經有幾個人躺在了床鋪上。路明非找了個沒人的床鋪把自己的行李放下。

他看見克默裡希在他旁邊的床鋪坐下,從他母親剛剛遞給他的包裹裡拿出了一雙黃色皮革製成的靴子還有一塊手錶。

靴子油光鋥亮,一看就是上等貨,手錶則是一塊郎格手錶,多少男孩都夢寐以求能擁有這麼一塊郎格手錶。

路明非看著有些羨慕,但不是羨慕那雙好靴子和那塊好手錶,而是羨慕他有一個這樣的母親。

路明非的父母是考古學家,常年在世界各地跑,把他丟在叔叔嬸嬸家寄養。如果不是他們每個月還會給叔叔嬸嬸寄生活費,路明非都以為他們早就失蹤了。

他已經太久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了,久到他已經有些記不清他們的臉。而這具身體的主人威廉·漢斯更是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

“克默裡希,你不應該帶這麼好的表上戰場。”保羅也將東西放好,然後和繆勒、克羅普一起朝路明非和克默裡希靠了過來。他們看到克默裡希的手錶和靴子也有些羨慕,並善意地提醒道。

克默裡希只是笑笑,沒有回話,將手錶帶到了手上。保羅他們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移話題,開始談論他們的排長會是什麼樣的人。

“你們覺得我們的排長會是什麼樣的人?”保羅說道。

“應該是個高大威武的人吧。”繆勒說道。繆勒的身材比較矮小,但為人十分仗義。

“我剛才聽別人說我們的教官是個十分可惡的傢伙。”克羅普小聲說道。克羅普十分聰明,是他們班級裡學習成績最好的那個,經常會看柏拉圖和黑格爾的哲學著作。

就在路明非他們一夥人討論的期間,他們營房的門被人用力地踹開。

“嘭!!!”一聲巨響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緊接著就是一道聲音在大吼:“集合!!!”

路明非他們這才看清營房門口站著一個身材矮小、肌肉結實的中年男人。他嘴角兩撇赤褐色的小鬍子打了蠟,微微向上翹起。他雙手放在背後,趾高氣昂地看著路明非他們。

“你是希默爾施託斯?”保羅有些不敢確定地問道。

希默爾施託斯這個名字路明非也有些印象。在他接受到的記憶裡,希默爾施託斯以前是一名郵遞員,經常在他們那片地區送信。

但前幾年他好像不幹郵遞員跑去參軍了,之後就再沒有訊息。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看見他,而且還負責他們的新兵訓練。

“希默爾施託斯,真的是你。我是保羅啊!伱以前經常給我們家送信的,你還記得嗎!”

保羅仔細辨認,發現那人居然真的是他認識的希默爾施託斯,立刻驚訝地喊出聲,然後走向前,興奮地跟他打招呼。

“看到我的軍銜了嗎?”希默爾施託斯指了指自己的肩章。

那塊肩章的邊緣編織著一條銀白色的線,代表著下士軍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