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和徐子陵張大嘴巴。

老爹那邊一個月,自己這邊就是三百天啊!

真就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寇仲和徐子陵終於明白了老爹的意思。

對老爹而言是三十天見不到他們,但對他們而言,是三百天見不到老爹!

也難怪老爹打算如此嚴厲的教導他們。

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對他們再三要求,那也是為了離開後,他們能有更好的能力保護自己。

“老爹,我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絕對不喊苦不喊累!”寇仲雖然平時不著調,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分得清大是大非。

“很好,我很欣賞你們的毅力!”申屠烈頗為寬慰。

但是,半個時辰之後……

竹林裡撕心裂肺、殺豬般的慘叫聲就沒停下來過,連周遭的鳥都受不了這樣的噪音。

“老爹,不行了,讓我們休息一下,真的不行了!”寇仲哭喊著央求道。

“老爹,我真的一滴都沒了,讓、讓我們休息會兒吧,就一會兒!”這是徐子陵的話。

申屠烈嘴角抽動,他很想撤回半個時辰前對二人的評價。

“繼續!只有在身體力量完全耗竭的情況下,那從身體最內層重新激發出如的一股甘泉般的力量,就是你們所激發的潛力!潛力只要被激發出來一次,就能被激發出第二次、第三次!”

“現在對你們而言,還不算極限!”

申屠烈拿著竹片朝二人的雙臂和雙腿打去,不斷糾正著二人的動作和發力核心。

在思考再三後,申屠烈決定還是隻傳授閃電五連鞭和虎步龍行給二人。

一來是這兩門武功屬於他自創,且放眼整個大唐雙龍傳的世界,也只能算是末流武功,對付一些小頭目雜魚尚有餘力,但對付更高一點的三四流高手,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其次是從兩名乖兒子身上抽到的血戰十式以及換日大法,都是原本這個世界的武功。

且因為剛抽取到的緣故,現在系統預設的境界都是“入門”,也就是剛學會的程度。

將這兩門功法交給他們,一來被原主或者看出武功門路的人見到,容易引起無法解釋的誤會。

其次被一些眼尖的人看出門道,那以這倆小子的水平,那就是懷璧其罪了。

換日大法這種昔日號稱天下第一刀手的‘霸刀’嶽山的功法,放眼這個隋唐交替的世界,也能勉強稱得上一句“頂級功法”了,只遜於四大奇書和四大宗師。

讓兩個沒什麼功力的毛頭小子懷揣這等功法滿世界亂竄,那無異於招搖過市,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和懷疑。

申屠烈考慮再三,決定只傳授他倆這兩門足以自保的皮毛。

就算真正的江湖高手看到這倆小子用這等粗淺功夫,也會覺得是三腳貓功夫。

所以,也就需要他們更努力的掌握閃電五連鞭和虎步龍行。

接下來的幾日,白天由申屠烈進城為三人購買食物,寇仲和徐子陵在日月潭修煉。

等申屠烈歸來後,再對二人進行指導,對練和講解。

中午練完吃完渾身大汗,就直接跳進譚水裡洗個澡,下午如此往復。

每一天寇仲和徐子陵都精疲力竭,但都過的無比充實和幸福。

被滿滿的父愛包圍著,每天痛並快樂著。

休息的時候,老爹不會因為父親的身份而故作矜持,和他們嬉笑打鬧在一起。

訓練的時候,老爹也不會因為他們的撒嬌服軟而放鬆一絲一毫,力爭每一個動作都要做到最準確。

但在結束後,又會貼心的為他倆按摩,舒經活絡。

他們真不想這樣的日子結束,即使讓他們每天身體都疼痛麻痺,他們都願意。

可是他們知道,老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十天的限期像是一道“死律”,無法違背。

看著竹竿上刻下的痕跡越來越多,意味著分離的時間愈發臨近。

寇仲和徐子陵雖然頑皮,但也是知分寸的。

這兩天老爹對他們的訓練更加嚴苛,但在訓練後卻又偶爾嘆息,對他們說對不起。

內心的焦慮和糾結,打小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兩個小夥子,哪裡能不明白。

這是既擔心他們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又恨沒時間傳授更多。

那種分離的情緒,都沒出現在三個男人的嘴裡,但卻都下意識地出現在他們的動作裡。

寇仲和徐子陵也更加能忍耐,在每每達到極限後,也不喊也不叫了。

都想拿出最好的狀態,最大的潛力,讓老爹看到他倆的進步,讓他安心上路。

申屠烈又何嘗不明白兩個孩子的良苦用心。

看著他們近乎自虐般的意志,不就是為了讓他放心離開。

申屠烈看在眼裡,痛在心上。

等到竹竿上的刻印寫滿十劃,這也代表著這對父子終於到了要分別的時候。

但是三人臉上都沒有表現出悲傷。

在最後一天,離別也要開開心心,不要互相看到悲傷不捨的樣子。

“今天,就不帶著你們訓練了,我們爺仨好好搓一頓。”

申屠烈手提兩個精緻的木提籃,每個提籃都有精巧的機關,可以拆卸成三層,每一層都擺放著兩樣精緻菜品,開啟後還帶著餘熱。

這是申屠烈花錢從梨園樓專門定製的,是在拿手菜的基礎上還額外花了錢準備的。

為的就是和自己的兩個好大兒吃一頓餞行飯。

“老爹,就算是你今天要走,也沒必要吃這麼好吧?”寇仲擦了一把汗,嘻嘻哈哈湊過來,幫忙把所有菜品都擺在桌上。

“都最後一天走了,不得吃頓好的?”

對申屠烈而言,這也意味著又要回去吃那味如嚼蠟的能量棒和蛋白膏了。

吃頓好的犒勞犒勞自己怎麼了.jpg。

“可是這一定要花不少錢吧?”

申屠烈本還想誇寇仲有孝心,知道幫他省錢了。

可誰知這小子下一句就是,“老爹你大手大腳花錢,留給我們的錢不就少了?”

氣的申屠烈一腳踹在這臭小子屁股上。

“老子只是回去,不是歸西,還沒死呢!就想著繼承老子的遺產了?”

寇仲一個翻滾,雙手接地帥氣的翻身,平穩落地。

呲著一口明媚的大牙:“老爹的不就是我們的……”

一旁的徐子陵也湊上前:“對啊老爹,我的眼睛不好你是知道的……”

申屠烈哪裡還看不明白,這倆小子把薅羊毛的心思全都打到他身上來了!

“那墨鏡就留給你了。”申屠烈摘下架在額頭上的墨鏡,隨後丟給徐子陵。

“多謝老爹!”徐子陵美滋滋地接過墨鏡,直接戴上。

“那你呢,臭小子,你又打什麼主意呢?”

寇仲目光在申屠烈身上上下打量,更是伸出手,輕撫申屠烈的黑皮衣,道:

“老爹,你是知道我的。我從小到大穿的都是破布衣服,或者是別人不要的舊衣服。從來沒穿過質量好的新衣服,更沒穿過這等又酷又颯、手感極佳的皮衣……”

“知道了知道了,這皮衣留給你,好了吧!”申屠烈一陣惡寒。

誰料寇仲仍不罷休。

“老爹,你那閃電五連鞭的武功,動作迅捷無比。還有虎步龍行身法,更是大開大合,我這褲子要是動作大了,就直接露鳥了。你那牛仔褲,結實緊緻,又耐磨……”

“褲子都想要,是想讓我光著身子回去啊?你是不是還想要這雙黑色馬丁靴啊?”

“嘿嘿,能一起帶上的話,自然最好不過。老爹不在的這段日子,我們也可以睹物思人不是……”

申屠烈在寇仲腦袋上點了一下,語氣佯裝惡狠狠道:“你不把你爹的價值完全榨乾,不罷休是吧!”

話雖如此,但申屠烈已經起身,把牛仔褲和靴子一同脫下,都丟給了寇仲。

而自己則換上了寇仲這身滿是補丁的破麻布服。

不就是一身衣服麼,兒子都要了,做爹的還不捨得嗎?

反正就算迴歸,也應該還是在辦公室裡,沒什麼大礙。

吃飽喝足間,寇仲躍躍欲試,問出了一個問題。

“老爹,你聽說過破碎虛空沒有?”

申屠烈自然知道,這可是黃易小說特有的設定。

強者在到達無上境界,參悟妙道後,舉手投足的動靜就會撕裂空間,產生一個類似黑洞一樣的物質,進入其中遁走。

“這幾天在揚州城裡逛的時候聽說過。”申屠烈不知道寇仲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有什麼含義。

“那老爹,如果我們在這個世界裡破碎虛空了,是不是就能去你的世界了?”寇仲瞪大眼睛,滿臉期待。

“相傳南北朝時期,絕代劍客燕飛,就破碎虛空,甚至還攜帶女眷同時白日飛昇。天師道的天師孫恩,也跟著飛昇而去,離開這方世界,不知所蹤。那他們飛昇後,不知道是去了仙界,還是什麼地方?如果能自己選,是不是就能到老爹的世界了?”

申屠烈沒想到寇仲居然想到了這一點。

但以他末微實力,根本不知道答案。

“有可能,破碎虛空之後又什麼,雖然我還不知道,但要麼是去維度更高的世界,要麼就是其他新的世界,從理論上來說,既然我能來到這裡,那麼也必然有一種方法,讓你們也出現在我那裡。”

聞言,寇仲和徐子陵雙眼放光。

能去老爹的世界!

雖然那個世界和這裡一樣糟糕。

但是對這裡,除了老爹親自命名的日月潭外,他們沒有任何留戀。

有老爹的地方才是家!

老爹在哪裡,家就在哪裡!

“老爹你放心,我和小陵一定努力用功,爭取早日破碎虛空,去你的世界看你!”寇仲擲地有聲道。

在這一刻,以前想要出人頭地揚眉吐氣的執念,已經全部被“再見老爹”的想法替代。

徐子陵的手也搭在寇仲肩膀上,目光堅定的望向申屠烈。

“老爹,雖然我不喜歡練武,也不喜歡打打殺殺。但為了能見到你,我也不會拖小仲後腿的,我也會勤加練習!”

練武,練武,練武!

變強,變強,變強!

破碎虛空,破碎虛空,破碎虛空!

見老爹!見老爹!見老爹!

兩位熱血青年心中昂揚的鬥志全都被點燃,找到了堅定且唯一的目標。

沒什麼再能讓兩人撼動這個目標。

申屠烈心臟砰砰狂跳,他又如何能感受不到這份真摯澎湃熱烈的感情。

“好,那我就等著你們的好訊息!”

做老爹的,怎麼又能打擊自己的孩子。

更何況,這樣樂天堅持的性格,註定就是人傑啊!

一個不確定的回答,在寇仲和徐子陵小小的心裡,種下了大大的種子。

太陽西斜,黃昏將至。

雖然三人依舊嘻嘻哈哈,有說有笑。

但是眉宇間都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在橙色的夕陽下,想要盡力隱藏,卻又怎麼都擋不住。

“這些錢留給你們,吃飯上不要省,其他地方可以適當省著點花。”

“以你們這幾天的苦修,現在的修為,竹花幫的嘍囉們已經奈何不了你們了。加上你倆的機智,小頭目來了也只會自討苦吃……

但既然在這裡搭了安樂窩,去城裡還是要注意安全。

你們切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上能人異士輩出,高手雲集,在外一定低調。而且不要仗著有一點武功就耀武揚威。

永遠記得四個字,以誠待人。”

徐子陵眼眶已經完全溼潤,倔強的把墨鏡戴了起來。

寇仲的鼻子已經開始吸溜,抽噎。

申屠烈的胸口,也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擠壓,讓他難抒胸意,心中堵堵的。

他知道,那是三人剪不斷的羈絆。

“傻孩子,又不是見不到面了,最快三百天後,就能見到你們了。”申屠烈摸著兩人的腦袋說道。

“那老爹,要是下次給你指派的不是揚州呢?”徐子陵的問題,卻讓申屠烈也陷入了沉默。

一種心如刀絞的痛,讓申屠烈臉上的表情也微微扭曲。

“那老爹也答應你們,拼盡一切也要把你們接過去!”

這是一份男人的承諾,是對自己兒子的承諾。

他的兒子在這裡,他的牽掛在這裡。

無論要付出任何代價,他們都要再見!都會再見!必須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