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文裡說:真正讓人恐懼的並非挨刀本身,而是挨刀的過程。

此刻的鄭凱就正在遭遇這個過程。

跳躍的打火機火苗烘烤著卡簧的刀身,發出很微弱的“嗤嗤”聲,那種感覺就好像秒錶開啟了倒計時功能。

剛剛文昊毫不猶豫捅人的畫面,他不是沒看到。

也比誰都清楚,面前的這個傢伙是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

而那個叫伍北的後生更可怖,表面笑嘻嘻,隨時都可能要人命。

這一刻,他是真的有點哆嗦了,開始畏懼周柺子不知道從哪喊過來的這幫亡命徒。

作為一個活躍礦場多年的老江湖,各種各樣的亡命徒他都見過,但是唯獨沒有經歷過那種前一秒還恨不得跟你抱成一團,下一秒就要取你首級的精神病。

此時的伍北,在他的眼裡就是個精神病。

明明勢單力薄,卻敢玩命。

“刀子消好毒了,你沒啥要補充的了不是?”

這個時候,文昊甩手兩下卡簧,直勾勾的盯著鄭凱。

他的眼中沒用絲毫的溫度,瞅人的感覺就好像再看一頭待宰的豬樣牲畜。

“老周!老周,你可想清楚,我姐夫是班子的,我自己也在村裡掛職,如果你真把我給拿掉,那是什麼後果,另外我家的親戚..”

既然在伍北的身上使不到勁,他乾脆把壓力拋給周柺子,臉紅脖子粗的嘶吼。

“周哥,我覺得吧,這個時間,你去門口等我最合適,不然我老是感覺英雄無用武之地,另外你可提前答應過我,這地方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能幫我搞定,別讓我最後變成冷血的亡命徒。”

不等他話音落下,伍北朝著周柺子擺擺手。

周柺子猶豫幾秒,嘆了口氣,起身朝屋外走去。

“老周!老周!周柺子,你是不是一定要這樣!”

鄭凱急了,破馬張飛的喊叫起來。

“老鄭,咱們認識多少年了,從特麼你還沒娶第一個媳婦開始,咱倆就睡上下鋪,一塊上南方打工,一塊在那邊小偷小摸,包括一塊回來開礦做生意,你兄弟我,有一點對不住你的地方嗎?”

已經走到包廂門口的周柺子停住腳步,回頭發問。

鄭凱張了張嘴巴,沒能把話說出口。

“這些年,明明咱們都掙錢了,明明生活都變得越來越好,為啥咱倆的感情越來越差,我一直覺得是我做的不夠完善,一直也都想方設法的退讓,可我的退讓換來什麼?你不光沒有任何感激,甚至打算把我掃地出門,兄弟不應該是這樣做的!”

周柺子紅著眼圈繼續說道。

一個人對什麼抱有幻想,就肯定會被這個幻想所拖累。

或許在周柺子的眼中,鄭凱仍舊可以化為兄弟的行列當中,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各自情感和經歷的變化,兄弟這個詞已經越來越像是橫在他們當中的界碑,或者說是對外宣稱關係的一個稱呼。

即便再不樂意承認,他們的交情在變質,這是不爭的事實。

“來鄭凱大哥,腦袋仰起來,我摘你頭蓋骨。”

文昊吐了口唾沫在掌心,來回揉搓兩下,攥著卡簧徑直扎向鄭凱的面門。

後者嚇得直接閉上眼睛。

刀尖距離他的眉梢只有幾公分時候,鄭凱突兀大吼:“我賣!所有的股份我全賣了!”

陡然睜開眼睛,尖銳的刀尖距離他的眉心骨只有不到兩三厘米,卡簧上的寒芒,驚的他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你看看,這事兒整的,咱本來都可以皆大歡喜,非要出一身的白毛汗!”

伍北朝文昊使了個眼神,笑嘻嘻的走了過來。

“老周,沒得商量了是麼?”

鄭凱口中呼哧帶喘的噴著熱氣,不死心的做著最後的掙扎。

周柺子眼神複雜的陷入沉寂。

“你現在的對頭人是我,老問他幹啥,我告訴你了,周哥這單買賣我接了,出錢保安全,這個能理解不?”

伍北搶在周柺子前面開口。

“行,我現在就找人過來送股份的合同,咱們今晚上完成轉讓。”

鄭凱舔舐兩下乾澀的嘴皮,朝著周柺子翹起大拇指:“還是你狠朋友,我跟你鬧到這種程度,我都沒想過要喊外人解決,你真行!”

“能不挨巴掌的事兒少說少幹,你擱這塊挺是個人物的,非要鼻青臉腫才說服麼?”

伍北抬起胳膊,一巴掌拍在鄭凱的脖子後面,慢條斯理道:“鄭凱大哥,我還是那句話,體體面面的分開,好過咱最後斗的兩敗俱傷,三屯鄉是你的主場不假,但同樣也是你的短板,你有足夠整死我的人脈,我也有幹殘你全家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