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羅天的侃侃而談,沈童全程保持特別謙卑的態度。

其實憑兩人的關係,他大可不必如此,只是因為他更瞭解自己的這個兄弟。

不滿的時候就必須得讓他發洩出來,不然他肯定會在其他地方找平衡。

豪門自古無鼠子。

羅天更是如此,他除了因為身體原因,性格方面有些扭曲,其實情商智商都特別線上,荒誕無常更像是他的一種偽裝,沒有外人在場情況下的他,才是真的讓人又敬又害怕。

“航班差不多到點了,出發吧。”

又唸叨幾句後,羅天這才像是出了心口的那股子惡氣,抬起胳膊看了眼腕錶。

“你不回去溜達一圈?不怕老二拿話擠兌你?”

沈童掛念的發問。

“他跟誰擠兌我?我媽麼?家裡的事情老太太從來不會插手,再她看來,我們哥倆只要平平安安就是福分,你信不信就算老二回去把事情全部說出來,我媽也得勸他是開玩笑。”

羅天輕飄飄的咧嘴一笑。

“算起來,你也很久沒回去過了吧。”

沈童點點腦袋,順手幫他提起公文包。

兩人互相整理一下板正的西裝,重新恢復商業精英的派頭。

“想多了,跟你碰面之前我特意回了一趟,只要回上京,我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回家探望老太太,家裡什麼都不缺,但她就得意鳳梨膏,為了這,我還特意花錢在海南收了一家鳳梨園。”

羅天輕抿自己牛犢子舔過的髮型,晃了晃腦袋道:“我媽這輩子其實挺苦的,剛跟老爸時候因為家庭條件一般被輕視好多年,後來生了我又落下一身的病根子,本來老二是計劃外的,結果她非想要,想想她也怪不容易。”

“呵呵,是啊。”

沈童心不在焉的敷衍一句,低頭不停扒拉手機。

“對了,白虎的身體無大礙吧?”

一邊朝著貴賓室往外走,羅天一邊關切的詢問。

“重度腦震盪,背部斷了兩根,這還是伍北手下留情,不然他半輩子估計離不開輪椅。”

沈童憂心的嘆了口氣。

“白虎和朱雀全是你帶出來的兵,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性格存在的缺陷,沒事你就勤數念著點,不然早晚還得闖大簍子。”

房門開啟的瞬間,羅天抬腿跺了兩下腳,臉上的表情當即變得如沐春風一般和煦,甚至還友好的跟兩個路過的空乘人員點頭打招呼。

該說不說,在表面功夫這一塊,能比他做的更優秀的人屬實不常見。

另外一邊,黃卓開車載著伍北風馳電掣的行駛在通往崇市的過道上,儘管沿途的車輛很多,但是憑藉他精湛的車技,硬是比導航預計時間早了將近倆鐘頭。

當車子駛入市區,將近清晨十分。

“哥,直接去機場麼?”

黃卓把車靠邊停下詢問。

長時間的疲勞駕駛讓他的臉頰鍍上了一層油漬,再配上他本就滄桑的面孔愈發像個出苦力的中年大叔。

“牛哥的麵攤估計還沒打烊,想他那口了,正好把孫澤和文昊喊過來,跟他交代一下近期的安排。”

伍北思索幾秒後招呼。

這一道他並不累,基本是睡回來的,此刻精神恢復的七七八八。

“成,那待會你們聊天,我想回我舅的公司一趟,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總得給各部門負責人見一面,完事..完事再說完事的事兒吧。”

黃卓也連聲接茬。

“小卓,把八方集團合併到虎嘯的事情,我個人建議你再斟酌一下,站在我的角度肯定是希望版圖越來越大,可有些事情不是咱想就一定可以落實的,有任何困難,你都可以聯絡我。”

伍北遞過去一支菸,若有所指的暗示。

“明白,我現在不樂意抽華子,除了大前門就好這口。”

黃卓摸出個白色的硬質煙盒,眨巴兩下眼睛,指著上面的“將”字解釋:“這煙勁兒大,能壓得住心事兒,還能頂得住思念。”

“你小子啊,處理你的事情去吧,咱們不急著走,什麼時候弄利索什麼時候喊我。”

伍北想要安慰幾句,話到嘴邊又硬嚥了回去。

如果說愛是把利器,那情字絕對是鈍的刃,讓人痛不欲生卻不致命。

走出來,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有些人只要一陣子,而有些人卻需要一輩子。

“沒事兒,不疼。”

黃卓抽吸兩下鼻子,強顏歡笑的擺擺手,隨即踩下油門朝牛哥的麵攤趕去。

望著街邊熟悉又陌生的高樓大廈,伍北的心裡說不上的寧靜。

在這片滿是熱血的土地上,誕生過多少勢力集團,又敗亡過多少大梟能人,不過是一場過眼雲煙。

可老爺們活著,不就是為了爭這口雲煙,鬥這份縹緲麼。

人生沒有固定的模式,更不存在所謂錯對的意義,小富即安叫幸運,珠圍翠繞同樣也是一種幸福,有人選擇面朝黃土,就一定會有人立誓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