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許家老爺子藉著一對鸚鵡從傍晚一路侃到晚上,直至傭人將小院裡的燈點亮,這才意識到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很久。

而伍北始終保持半弓腰半頷首的站姿,態度不可謂不恭敬,頓時讓老頭看的更加心花怒放。

“你就照著我教的方式養吧,保證把這對小玩意養的鉤金輿羽,到時候繁殖,記得送我幾枚鳥蛋。”

眼見已經不早了,許老爺子戀戀不捨的又看了幾眼籠中的鸚鵡,才摘下來老花鏡出聲,隨即還不住吧唧嘴巴小聲感嘆:“真不錯吶,珍品中的精品!”

“又淘到什麼寶貝了,還沒走到大門口就聽見您老各種誇讚。”

就在這時,許諾手持公文包走了進來。

看到伍北哥仨,他只是稍微楞了一下,隨即就換上一副笑容,似乎並未感覺到有多意外。

事實上,這段時間伍北也確實成了他家的常客,有事沒事總會跑過來攀交情,不論他是客套應付,還是冷語嘲諷,對方都始終保持一副我是來朋友家串門的厚臉皮姿態。

“還說呢,去年就答應我的黑金絲雀到現在我連一根羽毛都沒見過,看看人家小伍的這對藍羽金剛多精神、多漂亮!”

許老爺子當即白楞一眼兒子,隨即又微笑著挽留伍北:“小伍啊,待會在家吃飯,正好我再跟你講講怎麼幫你的鳥開舌,這東西養好了,你走到哪,那都得被人圍觀,愛吃排骨不?我讓吳媽現在就準備。”

說著話,老爺子快速奔廳堂走去。

明眼人都知道,老頭哪裡是挽留伍北,分明是想再把玩一會人那對鸚鵡。

“你讓我咋評價你好呢?這要是往前退個一二十年,你絕對是投機倒把的王者,我這一不貪財二不好色,自認為金剛不破,結果還是能被你見縫插針。”

瞟了一眼老父親亢奮的背影,許諾哭笑不得的面視伍北。

“那不沒趕上好年景嘛,只能擱你這兒求份好前景。”

伍北也不避諱自己的意圖。

事實上對於許諾這種人,直奔主題比遮遮掩掩更恰當,他們一天干的活就是跟人打交道,而能涉及到“國安”倆字的角色,哪個不是窮兇極惡又或者陰險狡詐,不誇張的說這類人的智商情商絕對要高出正常人一大截。

“什麼景你在我這兒都求不到,我跟你說過,我就是個底下人看著光鮮亮麗,上面人不屑一顧的尷尬角色,能幫到你的東西很有限,尤其是在槍殺小孩兒這事兒上,我根本沒有話語權,明白嗎?”

許諾無力的嘆了口氣,將公文包放在桌上,表情認真道:“兄弟,我說實話,咱們沒冤沒仇,我更不是那種喜歡窮追猛打的性格,可現在要辦你們的是上面,是輿論!我真的愛莫能助。”

“我懂。”

伍北點點腦袋,很坦然的應聲:“我也沒指望你能在這件事情上替我兩肋插刀,只是求您能給指點一條明道,是不是必須得將元兇緝拿這一條路可走?”

“呼..”

許諾點燃一支菸,沉默許久後,壓低聲音:“元兇肯定是要抓的,不抓不足以平民憤,但不是必須馬上抓,畢竟這傢伙可是個具有強大反偵察能力的慣犯,這一點相信不論是上面還是民眾都能理解,如果..如果能把元兇的僱主抓到手,那就再好不過,我能說的只有這些,希望伍總多多諒解。”

“僱主..”

伍北拖著長音呢喃,

“對,就是僱主!而僱主的身份尚在調查之中,目擊證人的給我們筆錄上只提到了什麼五哥,幾千萬人口的城市,尋找僱主無異於大海撈針吶,除非有人主動站出來承認,難吶!”

許諾吐了口菸圈,言語間充滿了意味深長。

沉寂半晌,伍北像是突然想明白一般,迅速起身,深鞠一躬:“許哥,大恩不言謝!”

“什麼呀?什麼恩什麼謝?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許諾歪著腦袋,一臉費解的反問。

“不打擾許哥休息了,我改天再登門拜訪。”

伍北也沒戳破對方低劣的演技,笑了笑,轉身招呼王順和君九離開。

“哥們,來串門沒問題,但是禮物絕對不能留,我們有我們的規定,別讓我為難,這年頭,誰身邊都有幾雙看不見的眼睛,傳出去的話,沒事也得變成事兒。”

許諾急忙拎起桌上的鳥籠子塞還給伍北。

“不不不,這是我拜託老爺子替我照養的,過幾天我再來拿回去,我可沒說要送給你們啊,許哥多慮了。”

伍北自然推辭。

套用他爸伍世豪的一句話:每一樣送出去的禮物,都將可能成為你未來的一條活路。

“不行,堅決不行!”

許諾很有原則的搖頭拒絕。

“咣噹!”

一來二去的推搡中,鳥籠子突然落在地上,兩根纖細的圍欄斷裂,只見那兩隻鸚鵡立即撲騰著翅膀飛了出去。

“臥槽!”

“跑了!”

伍北和許諾慌忙想抓,可還是晚了半拍,眼見兩隻小鳥騰空逃離。

“喝!”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整個下午都如同木偶似的杵在伍北身後的君九突然一躍而起,左腳猛地踩在石桌上借力,右腿向上用力一蹬,兩手在空中亂抓一氣,接著兩隻明明已經飛起三米多高的鸚鵡被他穩穩的捏在手中,隨即才從桌上跳落到伍北面前,聲音不大的發問:“還有新籠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