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神獸的殯儀館是建在一座名為“奶奶山”的矮峰上。

整座山的海拔雖不算太高,但是遍佈峭壁,通體只有一條柏油路,晚上如果沒熟人帶著,胡亂瞎跑的話很容易墜崖。

而此時整條山路燈火通明,十幾二十米就能看到幾個舉著強光手電筒的青年小夥。

以此類推,整條路算下來的話,最起碼能有三四十人,恐怕就連伍北都不會想到短短的兩三個月時間不到,王者殯儀公司竟發展的如此迅猛。

“一群臭傻子,老子能讓你們抓到才有鬼。”

王峻奇躡手躡腳的溜出停屍房,唯恐發出聲響驚到其他人,這傢伙還故意把鞋子給脫了。

走廊裡靜悄悄的,顯然所有人都已經出去找他了。

頂棚的照明燈可能是因為接觸不良的緣故,忽明忽暗不說,還時不時發出“滋滋”的雜音,平添一抹驚悚。

路過一間靈堂造型的房間時,兩個紙紮的童男童女結結實實把他給嚇了一大蹦。

“誒臥槽!”

王峻奇吞了口唾沫,強忍罵孃的衝動,使勁揉搓幾下起伏不定的胸脯。

“死孩子坡那邊發現有人!”

“三哥讓所有人帶上傢伙過去!”

大院裡冷不丁傳來兩聲吆喝,嚇得王峻奇想都沒想直接扎進靈堂,然後又利索的合上屋門。

驚魂未定的剎那,一口大紅棺材直挺挺闖入王峻奇的眼簾,驚的他再次往後踉蹌一步,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棺材前方供桌上的黑白照片裡的男人彷彿在看他。

“我說哥們啊,死都死了,眼珠子瞪那麼老大幹啥。”

王峻奇摸了摸鼻尖,朝著黑白相框撇撇嘴,當看到旁邊燒雞、水果之類的貢品時候,他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起來。

“敲了哈,你叫王琦,我叫王峻奇,算起來咱倆也挺有緣分,這吃的喝的你也享受不了,扔這兒怪可惜的,我替你消化消化得了。”

昂頭看到頭頂條幅上死者的名字後,王峻奇舔舐兩下嘴皮,毫不猶豫的抓起一個蘋果“咔嚓”啃了一大口,接著還像個精神病似的翹起大拇指誇讚:“你別說還挺甜的,你家裡人對你真不薄。”

一宿的擔驚受怕,早已讓他飢腸轆轆,別說貢品,哪怕是殘羹剩飯他都照樣往嘴裡噻。

人就是這樣,只會對未知的存在心生畏懼。

而作為一個常年刀尖舔血的社會人,王峻奇既沒什麼信仰,也不鳥任何魑魅魍魎,比起來那些傳說中的死物,他更怕會喘息的同類。

“我看你挺年輕的,頂多也就三十來歲,走這麼早怪可惜的,不過人嘛,早晚都有這一天,早早晚晚沒多大區別。”

一個蘋果下肚,王峻奇又擰開旁邊的白酒瓶蓋,自顧自的悶了一口,苦笑著感慨:“有時候想想當個普通人其實沒啥不好的,活著的時候有人惦記,死了有人哭泣,最起碼也算有始有終,我都不知道我最後是被人埋到荒郊野外還是套麻袋丟進某個河底湖裡,你比我強啊。”

王峻奇舉起酒瓶衝著黑白照片上喃喃自語。

此刻他心底萬念俱灰,雖然成功的從停屍房裡逃出,但想要真正脫離苦海恐怕難於上青天。

在被三球他們帶上山的時候,他特意觀察過地形,也很清楚想要下山只有一條路,現在外面估計哪哪都是人,只要他敢冒頭,很快就會被重新鎖上手銬。

“唉..樂意嘰霸咋地咋地吧,多活一分鐘都叫賺,你說是不是?”

王峻奇用力晃動兩下腦袋,又朝著黑白相框碎碎念,具體的壓力和酒精的刺激讓他多少有點崩潰,要不是實在怕疼,他都巴不得直接抹脖。

“嗯?八月六號下葬?明天?”

突兀間,王峻奇抓起供桌旁的一封“訃柬”,剎那間眉開眼笑,當即朝著黑白照片上的男人彎腰深鞠一躬:“哥們啊,你絕對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明天你家親朋好友來的多一點,但凡我這次能逢凶化吉,日後必定厚葬你的仙骨,善待你的家人,我拿祖宗十八代保證!”

說罷話,王峻奇一掃方才的愁眉苦臉,細心的收拾好被自己弄成一團狼藉的貢品,整整齊齊的碼成原本的模樣,最後環視一眼四周,耗子似的鑽進了供桌底下,藉著白色的桌布正好將他擋的嚴嚴實實。

“伍北,趙念夏,千萬別讓老子活著離開,不然我會讓你們承受我此時十倍、百倍的折磨。”

供桌底下,王峻奇咬牙切齒的暗自發誓。

另外一邊,奶奶山腳下,誘惑雙手抱在胸前,面無表情的倚在一臺“三菱”越野車的側門。

現在已經是凌晨的三點多鐘,晨露沾滿他的髮絲和衣裳。

“沒找到誘爺,全都翻遍了,我感覺那混蛋要麼還在山上,要麼就是失足跌進懸崖了。”

二球騎著一臺山地摩托車急匆匆的趕來,焦急的彙報。

“難道我也這麼向小念夏交代麼?她千叮嚀萬囑咐,王峻奇必須得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你們一個比一個答應的痛快,現在人丟了,咱們特麼丟人了!趁著她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天亮之前必須有結果。”

誘惑齜起門牙反問。

“您別上火,我再去找。”

二球悻悻的縮了縮脖子,調轉車頭打算原路返回。

“不要費勁了,不論他是藏在山裡還是墜崖,今晚都不可能再有任何結果,交代你手底下的小兄弟們全部回去休息,明天不是有兩場白事麼,讓人偽裝成森林防火的宣傳員,逐車檢查,一定會有意外驚喜。”

就在這時,一臺奧迪車由遠及近,長髮及肩的趙念夏表情坦然的走了下來,宛如仙子一般空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