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唐才的示弱,藏在屋內的郭大炮仍舊一語未發。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火藥燃燒的氣味和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擴散,明明對方只有一人,可唐才愣是不敢輕舉妄動。

作為一個職業的槍手,他這輩子雖算不上身經百戰,但能順風順水的活到現在,經歷和遭遇自然不必多言,可即便是在複雜多變的海外戰場,他都沒遇上過如此難纏的敵手,不光作戰經驗豐富,還十分沉著冷靜,尤其是那股臨危不亂的耐心,更是他平生所見中的狠茬。

“噓..噓噓。”

就在這時,旁邊頭戴防毒面具的老凱輕唆嘴角,又晃了晃手中的摺疊微衝,示意填彈完畢。

“朋友,犯不上非要搞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剛才你不是提出想走麼,成!你現在離開,我保證絕不阻攔,如何?”

唐才不安的情愫這才稍微緩和幾分,隱晦的朝老凱比劃一個手勢,再次朝屋內吆喝。

沉默!宛如真空一般的沉默!

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審訊室的屋子絕對沒有別的出口,唐才甚至都懷疑對手是不是早已經離開。

“成,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多有打擾之處,還望見諒,我們兄弟暫且告退。”

唐才吞了口唾沫,故意將腳上的軍靴脫下來一支,朝走廊另外一頭丟去。

“嘣!”

屋內驟然泛起一聲槍響,子彈當即在鞋子落地的周圍蕩起一陣耀眼的火星。

“去尼瑪的!”

老凱趁勢一個虎撲,翻身趴在問詢室門前,隨即叩響扳機,照著屋內看都沒看一通掃射。

“咔咔咔!”

槍管的咆哮聲在走廊裡此起彼伏,槍火的映照下,老凱那張臉頰顯得猙獰至極,估計是呼吸太過粗重,他的防毒面具上很快鋪滿霧氣,不過他仍舊沒打算停手,任由手中的微衝噴著火舌怒吼。

“不好,快躲開老凱!”

感覺到彈夾幾乎快要打空,唐才忙不迭吆喝。

然而槍聲完全蓋過他的嗓門,沉浸在瘋狂之中的老凱完全聽不清楚。

“啪!啪!”

突兀間,他感覺微衝莫名停火,卡殼的頓戳感瞬間順著手指襲來,老凱急忙想要翻身滾到一邊,但為時已晚,郭大炮再次從方才藏身的牆角上空利索的跳下,手起槍落,一招精準無比的點射直掃老凱腦袋。

“嘣!”

在老凱滿眼不可置疑的大眼睛下,防毒面具連帶著他的額頭被同時擊穿。

“兄弟!老凱!”

半蹲在門外牆背後的唐才眼睜睜看著兄弟的腦袋上空騰起一陣血霧,瞬間情緒激動的大聲咆哮。

“嘣!”

唐才剛伸手想要把哥們的屍體拉到自己旁邊,又是一顆子彈射在老凱的後背,再次蕩起一抹血霧,也頃刻間將唐才打回現實,對方的意圖很明白,只要他再敢伸手,下一槍絕對會要他命。

“用不著趕盡殺絕吧,我們明明已經服軟,你為什麼還要這樣!”

注視著已經沒有呼吸的老凱,唐才雙眼充血,咬牙切齒的低吼。

“我信不過你,就像你信不過我一樣,想要散場很簡單,你現在扔下槍往外走,我絕對不為難,我可以用我數年軍人的品格擔保!”

這次躲在屋內的郭大炮沒有繼續保持沉默,聲音乾啞的回應。

“我去尼..”

“好!”

唐才強忍著罵孃的衝動,抽了口氣無奈應允。

對方的硬實力在那擺著,憑他目前的水準和能耐,完全別想討到任何好處,繼續撕扯下去,魚肯定會死,但網不一定破。

雖說乾的是刀口舔血的營生,但這貨倒也算得上光棍,遲疑幾秒鐘後,很乾脆的丟下手中的“仿六四”,腰桿筆直的朝出口邁步,等於直接將自己的後背暴露在對方的槍口底下。

然而彼時的他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戰鬥持續的時間不算短,按照他跟僱主的約定最起碼過去十多分鐘,如果再繼續耽擱下去,巡捕遲早會趕到,屆時不光他自己的小命沒有保障,還會坑了外面另外一個弟兄。

郭大炮也非常講信用,直至唐才快要走出去,始終都沒有背後下黑手。

“朋友,留下姓名吧,這把折了我心服口服,但弟兄們的仇我不能不報,如果有機會,我還會繼續找你討教!”

一隻腳即將邁出大門,唐才猛然停駐,回頭朝著黑漆漆的問詢室發問。

“郭咆!只要我還活著,隨時歡迎你報復!”

郭大炮毫不猶豫的回應。

“我記心裡了!”

唐才接著摸鼻尖的小動作,迅速拭去眼角的淚水,又依依不捨的望了一眼老凱的屍體,他知道這次分離,自己既沒機會再見袍澤,也根本沒可能替對方入土為安。

猶豫兩三秒鐘後,唐才還是展現出自己一方首領的果斷,吐了口唾沫拔腿就走,隨即院外便傳來他的吆喝聲:“全部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