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走廊的椅子上,伍北一口接一口的嘬著香菸。

人的第六感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起初他只是懷疑家裡可能出現了詭,既沒什麼根據,也不是那麼篤定,可當蚊子飛車出現在國美大廈的停車場,並且拼了命的救他時候,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嚴格算起來,蚊子並不屬於虎嘯公司的真正成員。

他拜的碼頭是林青山,雖然大部分時間跟弟兄們同吃同住,可還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應該如何處置?

不聞不問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話,傳出去還怎麼服眾?可真要是把他廢掉,林青山的情緒又該如何照顧?

“這號人要是放在過去,三刀六洞都是輕的,也就是我說了不算,不然今天不把他褲衩子拽飛邊,都算他摟的緊。”

桶子鄙夷的瞄了一眼手術室輕哼:“還特麼救他?不當場給他來兩刀都算是仁至義盡。”

“少說兩句吧你。”

郭大炮拿胳膊肘捅咕對方兩下,眨巴眼睛暗示。

他雖然理解不了伍北此刻的矛盾心理,但能感覺出兄弟非常窩火。

“切,優柔寡斷,一看就不是幹大事的人。”

桶子哪管那麼多,他本身就不是跟伍北混的,甚至於打心眼裡都瞧不上這個歲數差他一大截的年輕人,要不是實在沒地方去,再加上動手之前伍北給他的酬勞很豐厚,他才懶得淌這灘渾水。

“餓了,我吃宵夜去了,有什麼事情電話聯絡聯絡吧。”

憤憤的踩滅菸蒂後,桶子拔腿就走。

“本事不大,屁話不少,別搭理他伍子。”

郭大炮皺眉罵咧一句。

“他說得對,優柔寡斷不是王道。”

伍北使勁抽了口煙,掏出手機撥通林青山的號碼:“來趟醫院,你自己過來。”

另外一頭,桶子哼著小曲晃晃悠悠的走出醫院。

雖說金萬騰時運不濟,但自打來到錦城之後,這個沒什麼文化的大老粗才恍然發現,大城市的錢是屬實容易掙,尤其是像他這樣的“特殊”人才,平常毛事沒有,關鍵時刻放兩槍,票子立馬就跟流水似的源源不斷的湧來。

“喂媽,給你匯過去的錢收到沒有?開春以後找村西頭的張瓦匠給咱翻蓋一下房子,咱也享受一下村長的待遇,完事再找人給我大哥說門媳婦,他眼看四十五了,再不娶媳婦,你跟我爸死了都抱不上孫子。”

掏出自己沒有任何高科技功能的老年機,桶子一邊給千里之外的老孃打電話,一邊轉動腦袋在街邊尋找可口的宵夜攤:“不用擔心我,你老兒子最不缺媳婦,大姑娘小媳婦哭著喊著要跟我,等我幹完這趟活兒,給你領個洋氣的城裡媳婦回去。”

“兒啊,你可千萬別再犯錯了,我和你爹真等不起你。”

電話里老太太擔憂的叮囑。

“不能,我現在跟著大老闆開車呢,對了,回頭我再給你們開臺小汽車回去,也帶你們旅旅遊、度度假,你不說一直想去我二姨他們屯子住兩天嘛,到時候老兒子領你去,往後你就等著享清福吧..嗯?幹嘛啊?”

桶子正唾沫橫飛的暢想未來時,感覺到有人在後面拍他肩膀,條件反射的轉過去,等看清楚面前的人竟然是一個多小時剛剛打過照面的蕭灑時,他本能的張嘴就要喊。

“唔唔..”

蕭灑右手抬起,直接捂住桶子的嘴巴,接著右手從腰後摸出一把匕首,噗噗兩下刺入對方的脖頸。

浸紅的血漬頃刻間噴湧而出,濺的蕭灑滿臉都是,他卻不為所動,捂對方嘴巴的右手順勢下移,攙住桶子的腰桿,慢條斯理的淺笑:“不能喝少喝點,你看你咋又醉了,來,我扶你到路邊坐會兒。”

幾秒鐘後,蕭灑不動聲色的順著樹蔭離去,只剩下耷拉著腦袋,渾身如同痙攣似的桶子蹲坐在馬路牙子上,他一隻手緊緊攥著電話,另外一隻手試圖捂住不停迸出的鮮血,渾身的力氣彷彿被全部抽走,連抬起腦袋如此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實現。

“桶子?你怎麼啦?說話啊?”

老年機裡,老太太焦急的不停呼喚。

“疼..”

“想回..回家。”

桶子蠕動嘴角,像極了一條脫水的魚,聲音微弱到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因為深夜的緣故,再加上附近的路燈比較昏暗,即便總有人從這個粗獷漢子的面前經過,但是誰都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真是便宜他了。”

與此同時,凌厲得手的蕭灑拽開一臺黑色“桑塔納”轎車坐進去,一邊拿面巾紙擦拭臉上的血跡,一邊衝著開車的熊磊抱怨:“在地下停車場的時候,你應該直接把我撞死,那樣我就不用再面對你這張令人作嘔的臉頰。”

“下次我努力。”

熊磊似笑非笑的呲牙,隨即看向醫院大門口道:“接下來是郭咆,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的報復會如此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