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對方送到眼前的高度白酒,金萬騰頓時樂了。

看來面前這個歲數跟他相當的粗獷漢子,不光是他音樂方面的“知己”,也絕對算得上喝酒這塊的“兄弟”。

“我也特別喜歡這款58度的二鍋頭,一點不吹牛逼,昨晚上我就想找這酒,可惜錦城賣的地方太少,以前我喝都是透過上京那邊的朋友快遞。”

猶豫三四秒後,本想矜持一下的金萬騰實在駕馭不了肚子裡饞蟲勾搭,大大咧咧的擰開瓶蓋,過癮似的悶了一大口。

“我從上京來的。”

唐才也擰開另外一瓶白酒,跟他“叮”的碰了一下,語調複雜道:“不過這酒上京那邊的廠子現在也基本停產,想想也能理解,愛喝這玩意兒的人都老了,要麼死了,要麼戒了,產出來賣給誰去,就跟咱這歲數的人似的,不上不下,談過往還沒到那份,談未來又太搞笑。”

“沒毛病,謝謝你的款待,不過我怕是沒機會回請你嘍。”

金萬騰歪頭思索一下,頗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怎麼?查出來得了絕症啦?”

唐才語氣梆硬的輕笑。

“我現在的情況比癌症更糟糕,能不能再蹭你一支菸啊?”

金萬騰咳嗽兩聲乾笑。

“菸酒不分家。”

唐才很大氣的直接把煙和打火機一併拍在桌上,接著回頭朝賣水果的小販再次吆喝:“把那首歌給我單曲迴圈,今天你所有的東西我全包了。”

“哎呀兄弟,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的,包場的錢都夠你找幾個網紅現場直播了。”

金萬騰詫異的看向對面其貌不揚的漢子。

敗家的事兒,他這輩子沒少幹過,可如此的荒唐的舉動還是頭一次碰上。

“有錢?我如果告訴你,我現在窮的叮噹響,為了錢已經賣掉自己,你信不?”

唐才目光短暫呆滯一下,自嘲的晃了晃腦袋,不過在說話的過程中,還是拿出手機朝小販走了過去。

“支x寶到賬兩千元...”

“像我這樣不甘平凡的人,世界上有多少人...”

轉賬資訊伴隨著歌曲歇斯底里的高唱同時泛起,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是此刻聽到金萬騰的耳中卻毫無違和感。

是啊,平凡就註定要和鈔票掛鉤,或者說在這個怪力亂神的荒誕年代,似乎也只有鈔票才能將平平無奇的凡人照耀的鶴立雞群。

“現在咱們可以隨心所欲的聽了,雖然聽歌費挺貴的,但是值,你想啊,這大早上的,來來回回得有多少人,甭管他們樂意不樂意,都得陪著咱倆聽,這算不算是一種特權?兩千塊錢當皇帝,賺了。”

很快,唐才走了回來,笑呵呵的出聲。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跟面前的“目標”說這些,可能是憋了一晚上太煎熬,也可能是看到對方的眼神像極了剛剛他照鏡子時候的自己。

“嘿嘿,你這算另類的強x命運麼?”

金萬騰半開玩笑的打趣。

“愛啥啥,得勁兒一秒算一秒,不瞞你說,這兩千塊錢是我記事以來花的唯一一筆跟柴米油鹽醬醋茶無關的開銷,但也是我長這麼長花錢最痛快的一次!”

唐才抓起酒瓶喝了一大口,大有深意的看向老金:“你呢兄弟,剛剛你說沒辦法回請我了,是因為啥?透過你的言談舉止也不像個差事的人啊?”

“我...”

金萬騰蠕動嘴皮,也牛飲一口白酒,沉聲道:“我待會打算自首!”

“啊?”

唐才嚇了一跳。

“哈哈哈,別看我模樣沒你兇,但做過的壞事可比你想象的壞,要不是我剛剛已經提前通知了巡捕,其實真該讓你電話話,掙了舉報我的獎金。”

金萬騰豁開嘴角。

“你是個狠人,真的!今天送你一瓶酒,我覺得沒虧。”

唐才抽了口氣,不動聲色的將手機螢幕衝下反扣在桌上,全然不在意不停震動的簡訊提示。

“狠算不上,頂多是個人吧。”

金萬騰打了個哈欠道:“來哥們,喝完瓶中酒,你就撤吧,巡捕應該快到了,這頓早點算我請,反正緝捕我的巡捕會替我買單。”

“乾杯。”

唐才隨即舉起酒瓶。

“叮鈴鈴...”

烈酒剛剛入口,他的手機鈴聲響起,唐才抓起來看了一眼,然後滿不在乎又放下,壓根沒有要接聽的意思。

“滴嗚,滴嗚!”

與此同時,警報聲接踵而至。

“我到站了兄弟,如果有機會真想跟你好好大醉一場,不過可惜沒如果。”

眼見街頭出現幾臺巡邏車,金萬騰表情複雜的嘆了口氣:“不管你是因為啥壓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古代人說話可比現在人靠譜的多,不然也不會發明否極泰來和盛極必衰這樣的社會小嗑,最後這一口酒,我祝福你!”

“你這會兒掉頭走,一切來得及,人這玩意兒只要沒徹底嚥氣,隨時隨地都可以重頭再來。”

唐才也扭頭瞄了眼越來越近的巡邏車,眉頭緊蹙的努嘴。

“不走了,我也想試試我究竟還會不會衰極必盛。”

金萬騰很光棍的將酒瓶口倒過來,用力甩了幾下,確定沒有浪費一滴“糧食精”後,才心滿意足的唆了幾下筷子頭,最後腰桿很快挺筆直。

哪裡像什麼在逃犯,分明就是來視察工作的上級大拿,如果他前姐夫何彪在場,指定得掐腰罵娘,這貨分明是在模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