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璀璨。

市北區的同福路上,也迎來了一天之內的高峰期。

因為有著一家在整個青市都能排進前五的婦女兒童醫院,所以每每這個時間段,本就不算太寬敞的街道都會變得擁擠不堪。

刺耳的汽笛聲和發動機的噪音讓人心情不由煩躁,肆意亂躥的電瓶車和三五成群放學的孩子們時不時引來一陣急剎車,於是乎“滴滴”、“嘟嘟”的汽笛按的愈發響亮,惡性迴圈、反反覆覆。

而蹲在馬路牙子上的段龍手捧一份東北風味的炒雞架,則饒有興致的掃量著一切,明明樂在其中,可他那一身標誌性的雪白襯衫、黑西褲都顯得分外格格不入。

“哥,演員都安排好了,隨時可以進場。”

段龍正好笑的盯著幾個打打鬧鬧在車道間相互追逐的初中生時候,手下的親信小弟洪軍快步走到他面前彙報。

“不急,時間還早呢,總得等這條道徹底通暢再說,不然就算打舉報電話,帽子叔叔們也沒辦法及時趕到,嚐嚐吧,味道還湊合。”

段龍舉起手中的炒雞架招呼。

“大哥,咱這位宗少究竟又想幹啥啊?剛跟豆家、虎嘯公司鬥了兩場法,眾城公司那頭的事兒還沒擦乾淨屁股呢,現在又跑來招惹開麻將館的,我咋感覺跟他屁股後面幹活越來越不靠譜了呢。”

洪軍隨手捏起一塊雞架骨塞進嘴裡,大快朵頤的吧唧兩口後,撇撇嘴嘟囔:“這味道比咱前兩年去瀋陽那次吃的差老遠了,哥,我覺得東北也不錯,要不咱乾脆上那邊發展去得了。”

面對洪軍的喋喋不休,段龍絲毫沒有要應承的意思,自顧自的嗦著手指頭上的油漬,滿眼盡是享受之色。

“哥,我一個朋友前陣子買彩票中了三千多萬,現在人擱海南直接買了幾套房,自己住一套,剩下幾套往外租,小日子過得別提多美了,他以前也跟咱差不多,在社會上撈偏門..”

洪軍又捏起一塊雞架塞入口中,含糊不清的碎碎念。

“你心裡有事吧?不然也不會東一榔頭、西一杵子的跟我瞎嘮,是著急用錢,還是有啥想法,其實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說,咱倆相處了差不多快八年,每天呆在一起的時間比任何人都要長,你是瞭解我性格的。”

段龍冷不丁打斷。

“啊?我能有啥事啊,這不想到哪兒說到哪嘛,跟你在一起我有吃有喝有錢賺,哪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嘿嘿。”

洪軍愣了一下,隨即忙不迭擺擺手。

“軍兒啊,如果哪天你走累了,不想再繼續趟這條道,隨時都能告訴我,我會想辦法保你全身而退,到時候不論你是想去東北發展,還是上海南養老,哥一定都會送你份大大的嫁妝。”

段龍掃量一眼兄弟,話裡帶話的開口。

“啥玩意兒就嫁妝,我又不是小媳婦,況且我從來沒打算過退休,我不得將來繼承你的衣缽,完事青出於藍勝於藍吶。”

洪軍皺了皺鼻子,開玩笑似得打趣。

“時代不同了兄弟,撈偏門可能不會被淘汰,但只會越來越沒落,五年前咱們這樣人的終點站是洗白,十年前可以選擇隱姓埋名或者海外,而你我繼續下去的結果只能牢底坐穿,所以千萬別琢磨如何混至巔峰。”

段龍晃了晃腦袋淺笑,笑容中卻充斥著滿滿的無奈。

“哥,你這話說的不對,只要有人存在,就一定有黑有白,我們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消失,不論現在還是將來..”

洪軍晃了晃腦袋,不服氣的反駁。

“確實是不會消失,但未來你端不起這碗飯,我也一樣。”

段龍咳嗽兩聲接茬。

“咋地?以後混社會還有啥學歷要求唄,那你說說以後混江湖的都是啥樣?”

洪軍齜牙發問。

“啥樣啊?”

段龍抽了口氣,目光不經意間瞟到車道上一臺車尾處噴繪著“勤務用車”的黑色奧迪a6轎車,似笑非笑的呢喃:“金絲眼鏡公文包,行政夾克大皮鞋,眼鏡審時度勢,公包滿谷滿坑,夾克衫刀槍不入,大皮鞋走出康莊大道,你照鏡子看看自己夠不夠格稱作流氓。”

“呃..”

聽到大哥的話,洪軍久久沒有反應過來,好半晌後才不確定的呢喃:“那你說的不就是宗少他們那類人麼?”

“是啊,他們那類人才能勉強稱作混,而我們充其量只能算混混。”

段龍將手中沒吃完的炒雞架塞到兄弟手裡,努努嘴道:“想不通就別硬想,很多事情即便你親身經歷仍舊覺得不可置信,所以這個時候最好的法子就是賴在原地不動彈,倒不是什麼狗屁以不變應萬變,只是保證自己儘可能的少捱揍,就好像狼和狗一樣,桀驁不馴註定滅族滅門,逆來順受才能換得一頓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