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身為所有創業者之間都會產生的共鳴,還是看著五十多歲的白河在自己面前潸然落淚,伍北沉默片刻後,微微點頭應承。

“謝謝,送我走吧。”

白河這才用力抽吸兩下鼻子,接著撩頭髮的間隙迅速抹乾淨眼睛的淚花。

車子慢慢啟動,白河緊貼窗戶玻璃一眼不眨的凝視漸行漸遠的大樓。

正如他自己所說,可能他們這輩子都再難迴歸,但誰也不能否認白家兄弟曾在這片土地上創造過一個屬於他們的時代。

凌晨十二點,宗睿的電話如約而至。

“讓我白白放掉眾城公司不可能,想要我既往不咎,起碼的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他們是不是得給點賠償?”

和伍北猜測的一樣,宗睿那狗籃子玩起了不入流的套路。

伍北倚靠車邊,目送一臺專業送冷凍食品的廂貨車駛入收費口,直至徹底消失在眼底後,才不慌不忙的回應:“應該的。”

“既然你想當這個中間人,那這筆費用是不是就得你來擔保?我要三千個不過分吧?”

宗睿接著又道。

“不過分。”

伍北似笑非笑的接茬。

“這筆錢什麼時候能到賬?”

宗睿橫聲質問,果然被伍北牽住了鼻子。

“你定日子我撥款。”

伍北隨手拽開車門坐了進去。

“明天早上八點之前吧,我在我的辦公室等你,如果看不到錢的話,那就別怪我..”

“你能怎麼樣?”

宗睿話剛說一半,伍北冷不丁打斷。

“呵呵,想玩電話錄音那一套是麼?但凡你食言,咱們就在事兒上見。”

宗睿也馬上反應過來,丟下一句話狠話後,硬生生的結束通話。

“小樣兒,你都學會搶答了,如果讓特麼你拿捏住,我還混個球。”

伍北不屑的撇撇眉梢,隨手又撥通了豆龍龍的號碼。

“喂伍爺,啥事您吩咐。”

電話剛一接通,豆龍龍平白無故的先給自己降了兩輩兒。

“準備準備交易吧,我去找你,還是你過來找我?”

伍北會心一笑,自然清楚這貨指定是評估完了眾城公司的價值,不過兜裡恐怕又沒那麼寬裕,這才故意跟自己插諢打科。

“那肯定是我登門拜訪了,怎麼能髒了伍爺您的鞋底子,我馬上出發,想吃什麼宵夜,您老隨便點,上到龍肝鳳髓,下到虎鞭熊膽,只要您來想吃的,我就算拆房子賣地都得送上。”

豆龍龍的笑聲越發變得更賤。

“別整沒用的,帶好現金和評估師過來,我正好也想聽聽你找的評估師跟我這兒的有什麼不一樣。”

伍北挑眉笑罵。

“臥槽,伍大郎你特麼連朋友也信不過啊?居然自己也找了評估師,嫩娘個朝吧,急臉不要臉..”

豆龍龍短暫愣了七八秒鐘後,當即噴出一大堆非常具有地方特色的問候。

“速度快點昂,我著急睡覺。”

伍北才懶得理會對方那顆幾乎快要氣炸了的小心臟,輕飄飄的結束電話。

驅車返回的路上,伍北的速度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是極慢。

他不住打量著沿途的高樓大廈,內心說不出的感慨。

白家也好,昔日雄霸服裝廠的宏遠公司也罷,他們都曾有過高光時刻,也都曾在自己的領域中被人俯首稱臣,可最終的結果確實那樣的不盡人意,也許他們的沒落是因為虎嘯公司的強勢崛起,可即便沒有虎嘯,也會有龍嘯、狼嘯之類的後來者,如何永葆巔峰成為他現在心裡最大的難題。

深夜的街道很安靜,暖色調的路燈,溫暖著每一個晚歸的人。

從崇市到錦城,又從錦城折騰到威市,現如今又跑來青市打拼,伍北似乎早習慣了晝伏夜出,就如他的行當一般,多數時候都不見光,但卻真的很少仔細用心的去欣賞一番夜景。

開啟車窗,和煦的晚風吹拂在臉頰,這個總是告誡自己必須挺直脊樑的男人很難得的陷入了多愁善感之中。

就這樣,他一邊感慨一邊慢悠悠的瀏覽,等回到虎嘯公司租賃的寫字樓時候,已經是午夜的三點多鐘。

剛推開辦公室房門,就看到豆龍龍正坐在他的辦公椅上,雙腿高高翹到辦公桌上,睡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摩托車殷勤似的呼嚕聲震的人耳根子發麻。

“烤魷魚、醬豬蹄,辣炒蛤蜊,豆總要不要吃點再休息呢?”

伍北將回來路上買的一大堆宵夜擺在桌上,故意捏著鼻子調侃。

“不吃了..困得難受..誒我去,我伍爺回來啦,你看這沒眼力勁兒的慫模樣,都不知道提前給您鋪好紅毯和花籃,那啥..椅子我剛給你捂熱乎了,坐著可舒服,而且還能防痔瘡。”

豆龍龍本能的擺手嘟囔,腦袋一歪差點沒摔倒,先是微微睜開眼睛,當看清楚是伍北後,立馬蹦躂著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