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母親……”

一見了丁夫人,清河初時的威嚴瞬間蕩然無存。

身子一哆嗦,將頭一低,再沒了剛才的神氣。

如果說這府上有誰是清河最怕的人,那自然是丁夫人。

丁夫人乃是曹操的原配夫人,生有一子一女。

正是長子曹昂,長女清河。

平日裡曹操雖慣著清河,但丁夫人可不慣著她。

清河將目光偷偷瞥向一旁的曹昂,心裡嘀咕,“定是你出賣了我!”

曹昂彷彿讀懂清河心思,只是呵呵地乾笑了兩聲,避開了清河的目光。

丁夫人信步走來,指著李翊,對清河喝斥道:

“李公子是你父親叮囑要好生照看的客人,他不僅僅是你父親的得力臣子,更是我曹家的貴客。”

“而你卻因些許小事,便堵其家門,以惡言相逼,此豈是待客之道?”

面對丁夫人的質問,清河無言以對。

只能低下頭,兩隻手蜷進袖子裡,嘟囔道:

“母親,孩兒知錯了。”

“下次再也不敢了。”

“既然知錯,便向李公子賠罪吧。”

“什麼!?”

清河眉梢一挑,怔怔道:

“要……我給他……”

她骨子裡有著極強的階級思想,仍為主永遠是主,奴永遠是奴。

豈有主要奴僕賠禮道歉的道理?

丁夫人陡然變色:“還不快去!”

清河不敢忤逆母親,只得僵著腳步走到李翊身前。

先是抬眸狠狠地瞪一眼李翊,然後才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吐出來幾個字:

“適才多有得罪,望李……李公子恕罪。”

李翊面色不改,唇邊仍掛著笑意,拱手還禮道:

“在下相信小姐絕非有意為之,李某自不會放在心上。”

這話在清河聽來就像是赤裸裸的諷刺,彷彿他壓根兒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一般。

“李翊,你給本小姐等著!”

清河咬緊銀牙,哼一聲,扭頭便走了。

“這孩子從小驕橫慣了,她父親又時常不在身邊,缺乏管教。”

“子玉莫要放在心上。”

丁夫人柔聲說道。

“呵呵,夫人言重了。”

“李某並非小肚雞腸之人,況小姐年幼,不能明事理。”

“李某身為曹公屬下,更應有匡正其行之責。”

丁夫人聞言大喜,連忙說道:

“好啊,子玉之言正合我心意。”

“這孩子平日驕縱,我總擔心其日後惹出禍事來。”

“子玉既然有此心思,不如便由你來負責糾正她的品行。”

李翊:“…………”

我正是跟你客套一下,你這還當真了呢?

李翊心頭一陣無語,暗想這妮子歷史上可是敢謀殺親夫的狠人。

這種壞女人,最好的作法只有敬而遠之,哪有去親近的道理?

不過轉念一想,丁夫人這樣做又會不會是在試探自己?

畢竟自己到曹府以來,一直沒幹什麼正事。

她首次給自己分配任務,若是回絕了,她這主母的面子上怕也不好看。

念及此,李翊抱腕道:

“既是夫人相托,那李某願效犬馬之勞!”

丁夫人見李翊答應得如此果斷,心頭喜不自勝。

現在有點兒能理解夫君為何如此重視他了。

至於能力究竟如何,還要觀他能否擺平曹家刁蠻任性的大小姐。

說幹就幹。

李翊做事的習慣就是絕不墨跡,就算剛才得罪了,我照樣敢現在直接去找你。

待問清楚清河去向後,李翊便往後花園去了。

行了數步,便裝著清河蹲在花叢裡扯花了。

一邊扯還一邊罵:

“死李翊,臭李翊,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跪在本小姐面前求饒!”

該說不說,這妮子還挺記仇的。

也符合他李翊一貫的做事風格。

有恩可以不報,有仇必須報。

李翊正打算上前打聲招呼,忽然側面走來一群鶯鶯燕燕的丫鬟。

她們正手提花籃,一邊採摘鮮果,一邊有說有笑地閒聊著。

許是太入神,也沒注意道叢內的清河和李翊。

“嘻嘻嘻,今日你們瞧見大小姐被那位李公子說教的場面沒?”

“她平日裡蠻橫慣了,就知道欺負我們,如今面對李公子卻吃了啞巴虧。”

“被夫人呀,按頭跟李公子道了歉哩,嘻嘻。”

“咯咯,真解氣,誰叫她平日老欺負咱們。”

“要不是有夫人和曹公在,就她那性子,放在這亂世中早被人打死了,都沒人替她收屍哩。”

丫鬟們不知暗處藏著人,竟越聊越起興,把她們平日對清河的厭惡全部吐出。

清河在叢內將這些話聽得真切,氣得直錘地面,咬牙恨恨道:

“這幫狗奴才!平日裡竟是這般說我的!”

“呵呵,我覺得她們說的挺委婉的,要是私下沒人罵你,那我才覺得奇怪。”

清河嚇了一跳,回頭看去,正是那張熟悉又討厭的臉。

“……啊!是你!……唔……”

清河正要開口叫喊,卻被李翊伸手捂住了嘴。

“噓,小聲些,莫叫她們聽見了。”

清河狠狠瞪一眼李翊,一掌拍開李翊的手。

“呸!”

“聽見怎的?”

“我是主,她們是僕,我就是要叫她們聽見,我要她們不得好死!”

李翊無奈笑笑,心裡頭真想罵一句愚蠢。

這種單純的釋放暴戾,沒有一絲戰術美學,是李翊最為討厭的。

“你現在出去責罰她們,她們只會更加恨你,下人們也會更加討厭你。”

“將來只會有越來越多的下人在私下你罵你,到時候你還有把所有人都責罰一遍麼?”

“這……我……”

清河撓撓頭,皺皺眉,竟無言以對。

“呵呵,小姐不必煩惱。”

“我倒也一法子,不但可以使她們對你更加忠心。”

“還能使她們相互猜忌,替你出氣。”

清河眼睛一亮,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

“你有法子?”

“快說,快說!”

由於兩人貼的太近,清河高高的胸脯直接頂到了李翊的下頷。

該說不說,這近距離一看。

這曹家大小姐柳眉杏眼,瓊鼻紅唇,芙面桃腮。

年歲雖小,卻已出落的亭亭玉立。

此時她粉面桃腮,朱唇張合,竟有種說不出的嬌俏。

真是便宜夏侯楙那小子了。

“呵呵,此事倒也不難。”

清河鬆開衣領,跪坐在李翊身旁,嬌聲道:

“你若能替我出氣,之前的事便一筆勾銷。”

這正中李翊的下懷,既然要調教清河。

那就必須想讓她敬服,不能有牴觸心理。

“欲要出氣倒也不難。”

“小姐只需在晚時,將這幾個丫鬟叫到一處。”

“然後對她們說:‘今天有人向我說,你們在背後偷偷說我壞話’。”

“當事人只有她們幾個在場,這樣一來,她們肯定會相互猜忌是對方告了密。”

“並且擔心自己受罰,以後肯定會更加小心翼翼地服侍你,而不敢有二心。”

清河瞪大眼睛,滿臉動容,震驚不已。

狠!

太狠了!

沒有用任何刑罰,沒有半句責罵。

僅僅只是利用人性之短。

來能令這群和氣的姐妹從此心生芥蒂,相互猜疑。

清河美眸怔怔地看向李翊,此人外表清秀俊美,內心卻如此陰險毒辣。

難怪父親會對他如此喜愛。

她在短暫的敬佩過後,內心裡竟然升起了絲絲慶幸。

慶幸自己沒有與李翊為敵。

……

長夜漫漫,月白風清。

陳留郡通往濮陽的官道上。

三千鐵騎正在大道上疾馳。

這些人都是曹操麾下最精銳的部隊。

統率他們的分別是曹仁、夏侯惇、李典,一眾曹操的心腹愛將。

此刻他們要奉命前往濮陽,去解那裡的蛾賊之圍。

“傳令,命軍隊少歇片刻!”

一聲令下,三千人紛紛下馬。

有的從包袱裡取出乾糧充飢,有的去找水源,有的去釋放水源。

經過了兩日不停歇的急行軍,所有人的臉上都呈現出了疲憊之色。

“報——”

就在眾人正在歇息之時,一名哨騎飛馬來報。

“稟將軍,前方發現大量賊人!”

“哦?”

三名將帥幾乎同時起身。

“可探聽清楚是哪出賊人?”

“應是圍困濮陽的蛾賊。”

夏侯惇皺了皺眉,暗想他們俱是騎兵,而蛾賊攜老扶幼,速度不及自己。

所有才會在半道上遇著。

“元讓,這可是天賜良機啊!”

曹仁一臉興奮地走過來,“我軍正要去濮陽擊蛾賊,不想半道遇上,省去許多路程。”

李典忙在一旁幫腔道:

“此時咱們三人正好一鼓作氣,攻其不備,重創蛾賊。”

三人幾乎一拍即合,現在正值深夜,敵人又毫無防備。

對於夜襲而言,簡直再好不過!

三人立馬點齊本部軍馬。

“諸位此次出擊須要謹記主公之言,不可正面迎敵。”

“當以偷襲、騷擾為主。”

“不求大勝,但求小捷,賊人若是舉大軍來擊,我等撤走便是。”

“我三隊騎兵輪番衝擊,日夜不停。”

“遵命!”

鏗鏘有力的吶喊聲響起……

此時正值深秋。

寒風刺骨,冷氣如刀。

“噠噠噠……”

正在陷入沉睡的黃巾軍,被滾滾如雷的馬蹄聲驚醒過來。

“是官兵……官兵來了!”

“官兵來了!”

睡夢中被吵醒的黃巾軍,紛紛奔走吶喊。

他們主要由婦孺,老者,已經成年男子組成。

遇上官兵突襲,第一要務當然是想叫醒成年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