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在阿沃爾雪山的山谷中傾瀉,夜空穿過滿天飛雪透著暗紅色的光。

山谷中的針葉林因為暴風雪的摧殘而傾倒,林間厚重的積雪上,一支全副武裝的小隊正在艱難地前行。

他們統一穿著暗色的厚重雪地服裝,目鏡和麵罩遮蓋著他們的臉。每個人的背上都揹著一個一人高的罐子,被厚實的保暖層包裹,隨著在雪地中移動的晃動發出悶沉的水聲。

山谷中一片漆黑,小隊中卻沒有人使用照明物品,只是用腰間的繩索相連線。為首一人丟出一支冷煙火探路,但頃刻間便被暴雪吞沒,不見蹤影。站在他身後的副官拉拉腰間的繩索,示意一旁山壁上開裂的山洞。可為首之人只是搖搖頭,打出兩個手勢,帶著眾人趟著齊腰的積雪向山谷內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隊尾的一人忽然倒地,一頭扎進了積雪之中。人群中頓時有些騷亂,副官指揮著末尾幾人將他扛起,為首一人則抬起頭,努力向山谷的深處張望著。

忽然,一道劇烈的白色光柱刺穿了雪夜的瓢潑大雪,照亮了雪地上的眾人。眾人都被這探照燈射出的強光刺得睜不開眼,抬起手遮擋著目鏡。但隨著視野中那個射出強光的燈塔逐漸清晰,無聲的狂喜在小隊中蔓延。為首一人狠握拳頭,擺出一個手勢,整個小隊拼盡全力向著那座燈塔奔去。

隨著小隊逐漸接近,一座巨型的療養院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中。燈塔在療養院的屋頂上豎立發出強光,灰白色的老舊牆壁在風雪中被映的濛濛發亮。隊伍中有幾人看到這番場景早已忘記紀律,大踏步衝在了眾人的身前。而下一秒,其中一人卻不知被雪中的何物絆倒,重重摔在了眼前療養院門廳的地磚之上。

副官走上前去,一把將他拽起,告誡地指著他的臉。而為首之人則蹲下身,用手掃開地上的積雪,探查著下面的東西。

那是一具與小隊穿著相似的屍體,在雪地中已經凍的僵硬。

頃刻間,小隊幾人已經從肩上挎著的布包中抽出了槍械,開啟保險拉起槍機,齊齊看向了為首一人。

為首一人打出手勢,小隊迅速變陣上前,部署在了門廳周圍。為首一人給手中的槍械安好電筒,和另一人走在最前,一腳踹開療養院厚重的大門,隨後眾人魚貫而入。

療養院的大廳一片漆黑,眾人用槍械上的手電筒排查著各個角落,在確定大廳中不存在危險後,為首一人握握拳,三人舉著搶頂在了最前,其餘眾人合上保險,快速將自己身上的罐子和厚重的裝備褪下。

罐子整齊地放在了牆邊,眾人紛紛摘下了臉上的面罩和目鏡,一時間,劇烈的喘氣和咳嗽聲在療養院的大廳中四起。為首一人又打出幾個手勢,讓已經整備的人和為首三人對調位置,隨後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副官藉著手電的光柱仔細檢視了一遍大廳,寒風從碎裂的天窗中灌入,破敗的牆壁上到處是噴濺而出的血跡和彈孔。隨後他走到了為首一人的身邊,兩人交換了一個憂慮的眼神。

“隊長……”

“兩人一組,搜查療養院。”

小隊的眾人兩兩分組,謹慎地走入療養院內。隊長拉著副官蹲下身,指了指地上的痕跡。

大片大片的血跡在地面上乾涸,混雜著泥土的血腳印在地面上四散。副官盯著看了一陣,指著地上的腳印,有些困惑的看向隊長。

“這些是公司制式的靴子留下的,那邊的像是研究員們皮鞋的痕跡,可這幾個是……”

“像是有孩子赤著腳走過留下的腳印。”

隊長說出的話令副官一時間不寒而慄,這時,療養院的深處忽然傳出了隊員的大喊。

“隊長!這裡有個活的!”

療養院中的隊員迅速撤回大廳,兩個隊員拖著一個人走到了眾人中間。

此人穿著一身與小隊成員相同的制式服裝,臉上毫無血色,只有胸口還在輕微起伏。隊長接過一旁隊醫遞過的針劑,紮在了他的大腿外側。

那人身體一陣輕微的抽搐,忽然猛吸一口氣。他在一瞬間掙脫了扶著他的兩人,目眥欲裂,口中發出了非人的慘叫,猛然向前衝去。

可他還未跑出一步,便被身旁的眾人死死按在地上。即便如此,他也以一種歇斯底里的力道掙扎著,裸露在外的手和下巴在地上磨出一道道血痕,口中的慘叫不絕於耳。

隊長猛的蹲下身,拎起他的衣領,瞪視著他的眼睛大喊到。

“冷靜點!我們是燈塔集團72號特別行動隊,我是隊長昭文武!我們是來執行運送貨物和接替你們小隊的任務的!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你的隊長在哪?”

那人被隊長的大喊聲驚嚇,眼神中反而恢復了一些清明。他忽然長吸一口氣,像從某種夢魘中忽然甦醒。

“燈塔集團……燈塔集團!你們終於來了!你們終於來了!怪物……那些怪物!都死了!都死了!隊長——研究人員!整個小隊!所有人都死了!”

藉著眾人手電的光,那人的渙散的瞳孔逐漸凝實。可下一秒,他看到了存放在牆邊那一排一人高的罐子,扭曲的臉再次發出慘叫。

“怪物!”

一瞬間,那人從一旁隊員腰後的槍套中抽出手槍,從隊長與副官之間的空隙對著罐子展開射擊。罐子應聲破碎,外部的保溫層卻把裡面的內容物牢牢包裹,伴隨著水花飛濺倒在了地上,在眾人的凝視中,保溫層中的水從彈孔和玻璃罐的碎屑處漏出,不一會居然變成了血色,而內容物也在包裹中逐漸顯現出一個瘦小的人形。

在那人開槍之時,隊長的槍口同時開火。那人慘叫著看著自己胸口的彈孔,帶著那副扭曲的表情癱倒在地。

可這時誰都沒有心思再去多看他一眼,人們盯著那個保溫層所包裹的人形以及汩汩流出的血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怪不得……怪不得我一路上總能聽到耳邊有呼吸聲,原來我們送的是……是這些怪物!”

小隊中不知是誰先開了口,隨後恐懼便在眾人之間傳播。隊長回過頭,對著小隊大喊。

“肅靜!”

可這一次,他的喊話卻沒起到作用。手電筒雜亂的光線中,隊員們驚魂未定地看著他的臉,眼中滿是恐懼。

忽然間,整個療養院中警笛大作,牆邊老舊的警示燈發出陣陣駭人的紅光。

隊長抬起頭,透過破碎的天窗看向天空,只見幾道尾焰在滿天的大雪中劃過,朝著他們而來。

副官猛的拉住隊長臥倒,大叫出聲。

“空襲!”

但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在生命最後的幾秒鐘內,隊長看著那些導彈收束尾焰,破開療養院的天花板在他們周身炸裂。漆黑的療養院被爆炸的焰火照亮,隊員們扭曲的肢體在爆炸中消散,副官直到變成血霧的最後一刻都保持著生前大喊的痛苦神態。那些牆邊的罐子在爆炸中破碎,人形的內容物包裹在保溫層中劇烈燃燒。

幾秒之內,療養院就已經被夷為平地。但打擊絲毫沒有停止,一枚又一枚導彈劃過暗紅的雪夜,轟炸在阿沃爾雪山之上。爆炸的焰火在山體上蔓延,劇烈的衝擊波帶著積雪四散,向著天空升騰而起。在籠罩整座山峰的雪幕中,樹林熊熊燃燒,沖天的山火拌著黑煙在暴風雪中照亮了整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