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對面的尹妙菁沒有發現兩人的不對勁，事實上，從裴清詞開口喚盛清梨過來的時候，她就有些不在狀態。

她以為兩人早就分開了，她沒有想過……他們還在一起。並且，還和幾年前一樣，那麼恩愛，那麼地讓人嫉妒，那麼地讓人想要毀掉。

聽到裴清詞說出他沒什麼是盛清梨不能知道這句話時，尹妙菁面色微僵地扯出一抹笑，“清梨原來是跟裴老師在這兒吃飯。”

盛清梨抬眼，迎上她的目光，淺淺笑了笑。

她不說話，尹妙菁就當她在預設。

她看著裴清詞把盛清梨圈在懷裡的呈保護姿態的親密無間畫面，眼睛變得酸澀，嘴唇微張，“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擾了。”

她不想再看下去。

這話說出口，兩人再次默契地點了頭。

尹妙菁等了等，沒有再等到裴清詞開口。她垂下眼，壓下心口的澀意，自討沒趣地準備離開。

剛往前走了幾步，她聽見盛清梨喊她，“尹小姐。”

尹妙菁腳步一頓，偏頭看向她，“清梨還有話跟我說？”

盛清梨嗯了聲，語氣誠懇，“我和裴老師的事情，希望你能替我們對外保密。”

尹妙菁怔然，正想說這是當然。

話剛到嘴邊還沒說出來，盛清梨姿態做作地摸了下頭髮，笑著說，“我最近這幾年抗壓能力比較弱，承受不了網友的攻擊。”

聽到這句話時，尹妙菁臉色一白，她腦海裡轟然出現一段與之重疊的畫面。

只是那時說這句話的人是她。

看著盛清梨神態自若，淺笑盈盈的模樣，尹妙菁一時之間也不確定……她是不是故意拿這一段話來刺激自己。

“尹老師。”尹妙菁遲遲不說話，裴清詞微抬眉眼喚了她一句。

尹妙菁將視線轉移，眼眸微閃，“什麼？”

裴清詞莞爾，口吻淡然，“梨梨剛剛說的事，就拜託你了。”

“……”尹妙菁呼吸微滯，沒有料到他特意叫自己，只是為了重複讓她替兩人保密的事。

嘴角艱難地扯出一絲笑意，她輕聲道：“好……我會的，放心吧。”

說完這話，尹妙菁一刻也不願再留，匆匆忙忙從兩人身側走過。

看著尹妙菁消失不見的背影，盛清梨不經意抬頭，撞見裴清詞垂下眼睫看著她的目光。

避免他看出什麼，盛清梨沒有一絲猶豫地把他推開，自己也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裴清詞雖早有她會翻臉不認人的準備，但也沒想到她推人的力道這麼大，他踉蹌地往後倒了幾步，才穩住身形，“盛清梨！”

他咬牙切齒地喚她。

盛清梨一臉無辜地啊了聲，很會陰陽怪氣：“抱歉裴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沒想到你平衡力這麼差。”

裴清詞：“……”

他閉了閉眼，假裝沒有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語氣沉沉道，“盛老師力氣倒是大了不少。”

“這倒是。”盛清梨不謙虛地應下，“最近這幾年接了不少打戲，學了點拳腳功夫，裴老師想試試？”

裴清詞噎了噎，“不用了。”

盛清梨哦了聲，小聲嘀咕，“那還真有點兒遺憾。”

裴清詞忽視這句話，靜默幾秒，“你——”

“我什麼？”盛清梨不想他問尹妙菁的事，連忙岔開話題，“裴老師怎麼在這兒？”

這可不是他們吃飯的包廂門口。

裴清詞稍頓，斂眸道：“我去洗手間。”

盛清梨哦了聲，“我先回了。”

說完，她也不等裴清詞反應，快步往前走。

裴清詞站在原地，瞧著她步履匆匆的纖細背影，微眯了眯眼。

-

回到包廂，黎語薇轉頭看她，目光直直的。

盛清梨躲避地喝水，手機又開始震動。

黎語薇：「你去洗手間怎麼去那麼久？」

沒等盛清梨回覆，她又開始新一輪的訊息轟炸：「你出去沒多久裴清詞就出去了，你們倆不會揹著我又在暗度陳倉吧？」

黎語薇：「他把你堵在洗手間親嘴了？」

盛清梨低頭看了眼，深覺離譜地斜了她一眼，才回復：「你腦子裡能不能有點健康的東西？」

盛清梨瞎扯：「我迷路了。」

黎語薇：「你就扯吧。」

盛清梨：「[微笑]」

黎語薇還想追問，裴清詞回來了。

瞥見盛清梨迅速放下手機的動作，黎語薇撲哧笑了一聲。

盛清梨警告地看她一眼，抬眸看向斜對面的應正，“應總。”

應正應聲，“盛老師。”

他想起自己提議一起吃飯說的話，“運動品牌代言的事，你的團隊應該跟你說了，盛老師覺得如何？”

盛清梨輕嗯了聲，“其他沒什麼問題，只是我聽說應總這邊今年需要合拍幾組情侶裝互動宣傳？”

“是的，”應正解釋，“今年有主推的情侶款，所以可能會需要男女代言人合體拍幾組宣傳照片，盛老師是介意這一點？”

盛清梨倒也不是介意，只是拍幾組照片。

她比較好奇，“應總選的男代言人是誰？”

應正聳聳肩，“還沒定下來。”

他告訴盛清梨，“之前的男明星代言到期了，目前還在物色合適的人選。”說到這，他停了下，“盛老師有合適的藝人推薦？”

盛清梨本想說沒有，話剛到嘴邊，她想起點什麼，“有。”

應正下意識往旁瞟了一眼，“是誰？”

“徐行閱。”盛清梨問，“不知道應總對他有沒有印象。”

應正：“……”

察覺到旁邊男人落在他身上的死亡目光，應正僵硬地點了點頭，“有印象，盛老師覺得他合適？”

盛清梨應聲，很理智地分析，“他挺喜歡運動的，身量身形包括長相各方面也還不錯。”

聞言，應正笑容微滯，“行，我先記下盛老師的推薦，過後瞭解瞭解。”

盛清梨：“我也只是隨口一說，應總覺得合適再用。”

應正：“這是自然。”

正事談完，盛清梨看時間差不多，提出還有其他事，先走一步。

應正：“一起吧。”

四人起身離開，走到庭院門口，應正掩唇咳了聲，“你們怎麼過來的？”

盛清梨：“我們開了車。”

應正沒轍了，“行，那回去注意安全。”

盛清梨和黎語薇點頭，跟應正道過謝，才轉身離開。

看兩人走遠的背影，應正扭頭去看旁邊似笑非笑望著他的人，心虛地摸了下鼻子，“……我沒想到盛清梨會有推薦人選。”

裴清詞神色平靜地看著他，“哦？”

應正啞言，“你不能恩將仇報啊。”

他提醒，“我好歹給你爭取到了一頓晚飯的機會。”

裴清詞沒理他，抬腳往停車位置走。

“喂，”應正跟上，忍不住八卦，“你和盛清梨到底什麼情況，你老實告訴我，你對她到底還有沒有那個意思。”

裴清詞還是沒理他。

應正無奈，只得使出殺手鐧，“你要不說，我真把男代言人定徐行閱了啊。”

裴清詞倏地停下腳步，藉著昏暗路燈睨他一眼，“你定一個試試。”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冷淡，聽上去和往常無異。

可從小就認識他的應正清楚，他在警告他。他要真請徐行閱做代言人，和盛清梨一起拍宣傳片，他近段時間都別想好過。

“……”

想著，應正嘁他，“你也只敢威脅我，你怎麼不去威脅你的緋聞前女友？”

他毫不客氣地吐槽，“不是我說，你喜歡她就去追好嗎，搞不懂你們在彆扭什麼。”

聽到這話，裴清詞撩了撩眼皮：“閉嘴。”

應正冷笑：“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前段時間參加一次活動的時候，可是親眼看到徐行閱對盛清梨噓寒問暖了啊，他明顯對盛清梨有意思。”

“她不喜歡徐行閱。”

應正一愣，詫異看他，“你怎麼知道？”

裴清詞不願多說，只微抬下頜，“走了，我回去有事。”

應正揚眉：“什麼事？你不是正在休息期？”

“公事。”裴清詞說。

應正知道他這是不願多提的意思，他幽幽嘆了口氣，“行吧，我也懶得說你，反正我提醒過你，你不把握也不能怪我。”

-

這邊兩人的對話內容是盛清梨，另一邊兩人的對話內容，也不意外是裴清詞。

坐上車，黎語薇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魂，扭頭直勾勾地盯著盛清梨，“你不打算跟我說點什麼？”

盛清梨裝傻：“說什麼？”

黎語薇言語直白，“你和裴清詞，你們倆出去的時候真沒幹壞事？”

“……”

盛清梨無語，“我們倆能幹什麼壞事？”

“你心裡清楚。”黎語薇哼哼，“你出去後回到包廂，情緒明顯不太對勁。”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和她認識多年，且知根知底的黎語薇不可能發現不了。

聽到黎語薇這麼說，盛清梨怔然一霎，悶聲道：“去洗手間的時候碰到尹妙菁了。”

黎語薇：“啊？”

她瞪大眼睛，連忙問，“她又欺負你了？”

“那倒沒有。”盛清梨瞧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好笑道：“我又不是五年前的盛清梨，她現在能怎麼欺負我？”

她現在的咖位，粉絲量以及拿到手的獎項都比尹妙菁多得多，她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盛清梨了。

黎語薇冷哼：“誰知道呢，她心機太深，不是你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能鬥得過的。”

盛清梨失笑，“也沒那麼誇張。”

黎語薇著急：“你快跟我說說，你們倆碰上之後說了什麼？”

“我們倆剛開始碰上沒說什麼。”盛清梨沉默一霎，還是把從洗手間出來之後，她和裴清詞在尹妙菁面前演的那一段簡單地跟她說了一下。

聽完，黎語薇在車裡大笑，“尹妙菁應該被你們氣死了吧？”

盛清梨跟著翹了下唇，“……她走的時候，笑容確實有點兒勉強。”

黎語薇冷冷一笑：“她自找的。”

比起尹妙菁之前給盛清梨挖的那些坑，盛清梨和裴清詞在她面前演演恩恩愛愛的戲，已經對她足夠客氣了。

想到過往舊事，黎語薇就生氣，“她現在是不是還喜歡裴清詞？”

盛清梨：“不知道。”

黎語薇嘖了聲，“在這一點上，她倒是執著。”

盛清梨不參與這句話點評。

黎語薇罵了尹妙菁幾句，偏頭看她，“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們現在是不是有點兒像小說裡仗勢欺人的惡毒女配。”欺負完人，還要坐在車裡分享欺負別人後的感想。

黎語薇啞言，哭笑不得，“我們才不是惡毒女配，我們只是一報還一報。”她想了想，又補充，“就算我們是惡毒女配，那我們也是最漂亮的。”

盛清梨被她的話逗笑，歪著頭道，“你說得對。”

黎語薇傲嬌地揚了揚下巴，“那當然。”

安靜片刻，黎語薇想起剛剛漏掉的重點，“裴清詞怎麼知道……你和尹妙菁之間不對付，你跟他說過？”

盛清梨搖頭。

黎語薇詫異，“那他怎麼能這麼精準地對症下藥？”

“他那麼聰明。”盛清梨說，“應該早就猜到了。”

黎語薇想了想，是這麼個道理。

她看著沉思的盛清梨，小聲問：“你們倆一起刺激尹妙菁的時候，你有什麼感覺嗎？”

盛清梨回憶了下，看向她，“有。”

黎語薇眼睛倏地亮起，“什麼？”

“裴清詞的演技確實越來越好了。”盛清梨咕噥，演得差點連她都要被他騙過去了。

黎語薇：“……”

她語塞，張了張嘴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他沒有在演呢？”

“什麼？”盛清梨眨眼，不可思議道，“你的意思是，他的表演已經到了爐火純青，完全看不出痕跡的地步？”

那她新電影必須拿出十二分的演技對待，她不能輸。

聞悉，黎語薇緩慢朝她搖頭，嘆息一聲，“……你這樣認為也可以。”

她不跟裝傻的人繼續這個話題，“我們現在去哪？”

“送我回家。”盛清梨很迅速地跟上她的話題，“我跟編劇約了八點聊劇本。”

黎語薇：“那我今晚住你家。”

盛清梨：“好。等我忙完一起看電影。”

-

回到家，盛清梨先去換了套家居服，才給編劇發訊息，告訴她自己這邊隨時可以開始。

發出去幾分鐘，編劇回她：「好，你稍等我一會兒。」

盛清梨：「沒事，不著急。」

編劇：「嗯嗯，對了，裴老師找你說過戲嗎？」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盛清梨懷疑自己眼睛出現了問題。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稍稍有些明知故問：「哪個裴老師？」

編劇：「裴清詞裴老師啊，他沒有找你說劇本的事嗎？」

盛清梨頓住，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忘了問男一號是不是換人的事。

思索一會兒，她沒忍住問：「為什麼是裴老師找我對戲，我們電影的男一號，定了裴老師？」

編劇：「不是男一號。」

盛清梨蹙眉，還沒來得及問他不演男一號演誰時，編劇新訊息發來：「他演你電影裡暗戀的那個師父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