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起逃荒？那是另外的價錢

那個瘦猴不說患病在身，麻桿身形看著就像重度營養不良，村子人也就跟他拌嘴，碰他都不敢，沈越貞跟他對上，屬於有手就能贏。

“我要跟你一起去。”沈越貞指尖攥緊了身上的青灰色麻衣，重複道。

許涼芩這身衣裳面料屬實過於粗糙，磨得他面板生疼，這兒條件真是太差了，既然留在了這村子，他必須出去走走。

他比許涼芩高出一個頭還有餘，垂眸看她時，許涼芩突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真是不敢相信，一個矯情還滿是尖刺的人，眼瞳裡有柔軟的真誠和無辜，這是幻覺吧，她想。

“可以，你別走太慢拖我後腿就行。”他也許是覺得待在土房子太悶，她收了他的保護費，其他一點小要求也沒什麼。

許涼芩帶著他出門了。

許家村本是住著兩百多戶人家的大村子，多數人選擇逃荒離開後，就只剩三十來號老弱病殘以及所謂的賠錢貨女娃。

她在村中行走，最直接的感受是虛無的死寂。

此時太陽開始下山了，暑熱在消退，沈越貞遙望著前面的石子路，“我們往哪裡去？”

“村口。”

這個答案正中沈越貞下懷，接下來的路上二人靜默無言。

只是沒多久，前面響起了慌亂刺耳的小丫頭叫喊聲。

“不好了，好多人在往村子這邊過來。”

離村口近的幾個老人急吼吼拄著柺杖出來，“是苗苗在說話，苗苗啊，發生啥事了？”

許涼芩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她停下腳步，朝著那聲音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個曬得黝黑的小丫頭跑過來。

她一邊說一邊用雙手比劃，“好多髒兮兮的人，在沿著大路過來，我在坡上看到的。”

小丫頭感覺那些不是好人，只好扯著嗓子叫喊，讓大人們都知道。

沈越貞聽完，第一反應是去看許涼芩臉上的神色，看到她並沒有跟著眾人慌亂，只是在沉思的模樣後，不禁心下微微一鬆，這個村姑還算有些心性。

一刻鐘後，村裡剩下的人都在村中心的大榕樹下，聚集著神色慌張地討論這件事。

“按苗丫頭說的，那麼多人進村，少說有百來號人，很可能是更北邊的災民，也可能是亂軍土匪。”

“不管是哪種，都會進村來搜刮的，我們這些老東西可怎麼辦，躲家裡嗎？沒啥地方躲啊。”

“等死吧，估計半個時辰後他們就過來了。”

所有人臉上都是一片灰敗。

本就都是或主動留下或被拋棄的苟延殘喘之人，是禁不起外人打砸搶的，且半時辰也來不及跑。

張老頭飛快往家跑，“你們才等死呢，我去收拾東西，往後山跑！要是跑不出去，大不了我以後住山裡了。”

聲音有點熟悉，沈越貞聽出來是第一天晚上去許涼芩家偷東西的老賊。

他微哂，這人實在是自尋死路，村子少一老賊倒不算怪事。

“我們該怎麼辦，是逃出去還是藏起來？”王阿奶一臉愁容地看著傻孫子王二麻，她還不想死，她死了孫子也不會有活路的。

她開始老淚縱橫。

王二麻不理解奶奶為什麼哭起來，他緊緊瞅著許涼芩，笑道：“二丫，嫁給我吧，我要當你相公，幫你打跑所有壞人！”

翠妞走過去，一把擋住他視線，扭頭看了看身旁的許涼芩。

許涼芩沒搭理他，腦子裡也在想那個問題，不知道是災民還是亂軍的一夥人即將進村，他們這點子人要麼逃要麼藏。

她聽了會眾人的話，除了一兩個擺爛坐著等外人擺佈，其餘人還是想帶著錢糧逃命的，她不疾不徐從人群裡走出來。

眾人都陷在恐慌中，這時，一個好聽的男音道：“二丫，你是不是想到辦法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望向停在大家面前的許涼芩，目光裡帶了一絲期盼。

許家二丫重病後彷彿脫胎換骨，時不時進山打獵，有些本事的樣子，她真的有辦法嗎？

“我是有一個辦法，大家可以聽聽看。”許涼芩目光落在沈越貞臉上一瞬，轉而面向眾人，“各位分成兩組。”

“一組腿腳不方便的，去找隱蔽的地窖躲躲，另一組，跟我去後山，我知道一處安全的山洞。”

聞言，大家很快分出來兩組，只是還有點懷疑。

後山很危險，村民們沒幾個敢往深處走，但知道許二丫膽子大，經常進去也沒事，便也沒怎麼質疑，只是地窖就有問題了。

“地窖北方也有，咱們躲進去肯定會被發現。”

“家裡哪有隱蔽地窖。”

不少阿爺阿奶搖頭，許涼芩解釋道：“我說的不是你們自家的地窖，這種時候我們要變通一下，不能再恪守規矩了。”

“你是說……”王阿奶好像有點悟了。

許涼芩點頭，“村裡曬穀場下方的小山坡有一處大地窖。”

大家聽說過那裡，是村長家的菜蔬地窖，他家是村子的富戶，會去鎮上做菜蔬吃食買賣。

那地窖還是村長花了幾兩找人挖的，在小山坡背風處，位置極好。

只是，沒人敢打他家主意，因為以前有膽子且付出行動的，都被村長驅逐出了村子。

在這許家村，村長早已積威甚重，即便是他全家都逃荒去了，也沒多少人靠近他家。

她話音剛落，地窖組大部分人直搖頭，“不行的，那裡可去不得，靠近都不行。”

許涼芩知道那是大家的思維慣性，說到底，村裡人還是太膽小了。

“大家要命還是要名聲，自己選吧。”她往另一組的人那邊走。

表情是雲淡風輕的沒甚所謂，像是放棄了老村民地窖組，著急著要帶另一組去後山。

這可把後面阿爺阿奶們急壞，危險很快就要來臨，這一刻他們才知道，自己還沒那麼急著進棺材。

“二丫，回來，我們去！”

村長家在村中心，離這大榕樹比較近，許涼芩打算先安頓十來個老人，讓後山組先回家收拾錢糧，去後山路口等她。

沈越貞也一路跟著，看她一刻鐘內將老村民們藏好，又小心遮掩地表入口後，便步伐匆匆往後山趕去，她速度極快，一刻不停歇。

他在後面一路趕，微喘著粗氣問她：“二丫，你回家幫我取書袋可好？”

許涼芩秒速拒絕，“來不及了，那些人快到村口了。”她大力升級後，五感也敏銳了不少。

沈越貞不過是試探，村姑淡漠的反應令他很失望，這個並不安全的村子亦如是。

他只好先回去取書袋了，裡面有些重要的冊子，絕不能被毀。

許涼芩趁著這回兒沒人注意，飛快跑去了村前那條河，空間給力，不到一分鐘直接將所有水都收了。

這河水珍貴著呢，不能便宜了即將進村的那些人。

再次跟沈越貞匯和時。

他疾步走在她身側，冷聲問：“二丫，以後大家就這般躲著？”

“當然不，我打算帶著翠妞去逃荒。”

“我可以一起嗎？”

“可以，但那是另外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