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也沒事,反正只要我不承認,誰會相信金陵有名的大草包居然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詩詞小能手?”

寧無恙見梅香不現身。

他把剛才啃剩下的雞腿骨往房頂上一拋。

“咪咪,接住!”

“喵!”

骨碌骨碌……

寧無恙側耳傾聽著銀子滾落地的聲音。

聽。

多麼美妙的聲音。

“進貨姑娘看上去挺聰明的,沒想到侍衛挺憨的。”

一念至此,寧無恙有些頭疼了。

因為他這五首詞準備漲價。

也不知道憨厚的侍衛姑娘能否做得起主來。

他朝著繞到正門走進來的梅香看去,對方正收拾著那頭凌亂的頭髮。

四目相對,梅香尷尬極了,紅著臉聲如蚊吶。

“寧公子,我家小姐讓我來買詩詞。”

爬到別人家屋頂去進貨的買賣兩個人都是頭一次做。

寧無恙沒有揭穿梅香的謊言,把五首詞遞到她的面前。

“驗貨吧。”

“貨?哪?”

梅香接過草紙展開一看,身體往後仰,眉毛擰起。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鬼畫符……唉?是字唉!

“卜運算元……詠梅?”

梅香大吃一驚。

還真是詞!

應該還是對照上島的題目寫的。

電石火光間,梅香想到這詞是寧無恙親筆所寫,她腦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寧公子,原來你賣詩詞賣得這麼辛苦,還要先背過然後寫下來再賣。”

梅香趁機上眼藥。

“這個作詩作詞的大才子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難為你了。”

“……不難為不難為,背幾首詩詞而已,習慣了就好。”

寧無恙見梅香根本沒往自己就是作者那方面想,倒也省事了。

他見對方驗了貨,便伸出手掌。

“一百兩。”

剛把草紙摺好的梅香,一下子像被貓踩了的尾巴大叫一聲。

“一百兩?你怎麼不去搶?不是說好一首詩十兩的嗎?”

她倒是有一百兩,可她不想被別人當成冤大頭。

寧無恙就知道這個侍衛姑娘腦子不太靈光,只能循循善誘她:“一首詩多少字?”

這個問題梅香還真聽季小姐提起過。

“五言絕句二十來字,七言絕句三十來字。”

“那姑娘你看一眼我這些詞,一首多少字?”

梅香眼珠滾動思考了片刻,最終因為算數不行,只能把草紙開啟數了一下。

頓時小臉一垮。

好多字!

根本數不過來。

“寧公子你的意思是,字多了就要加價是嗎?”

“是。”

寧無恙頗為讚賞地看了梅香一眼。

這個姑娘還不算太憨。

梅香一下子犯了難。

一百兩對她來講確實不多,但。

賣詩詞哪有按字賣的,不向來是按“首”賣的嗎?

“寧公子,我總感覺你像是在宰大戶。”

寧無恙但笑不語。

他做得有這麼明顯嗎?

“姑娘你可以選擇不買,其實我原本只是打算賣完十首詩便不賣的,只是這五首詞是答應了你家小姐,便為她寫了出來。”

籌集製作香水的初始資金,對於原身來講可能很難,但對他來講,有的是辦法讓人乖乖送上更多的銀子。

甚至是讓競爭對家送來銀子讓他花。

聽三哥的意思,上午的十首詩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這五首詞的價格也會水漲船高。

他與其說是賣不如說是送。

梅香本來是打算和寧無恙討價還價的,聽他這麼一說,再看他淡定自若的模樣好像真不缺這一百兩,頓時糾結起來。

“姑娘,你再猶豫下去,湖畔的才子大會繼續開張,你家小姐倒手賣詩詞的生意或許就不好做了。”

伴隨著寧無恙的一套話術施展下來。

梅香只能咬牙認倒黴。

“我買!”

大不了多花的五十兩從她的月銀里扣。

梅香從繡著“沈”字樣的荷包裡挑出一張百兩銀票,氣鼓鼓地塞到寧無恙的手裡。

臨走前還不忘記罵他一句。

“奸商。”

她這一趟虧大了。

詩詞作者是誰沒見著,還有可能被寧無恙坑掉五十兩。

沒臉皮的寧公子原來還是一個奸商!

“姑娘,你家小姐要是覺得買貴了可以包退!”

寧無恙沒忘記做好售後服務。

美滋滋地收下這一百兩銀票,晚飯就不用愁了。

“閒事辦完,接下來就是辦正事,開始準備製作香水使用的工具與材料。”

製作香水其實很簡單,只需要提煉植物精油,再配以酒精和水,按照一定比例在容器裡攪拌、混合,放置一段時間即可。

他在給一家知名香水公司做一場策劃活動時曾深入工廠參觀過,也曾調查過香水製作隨時代更迭的程序,記住了它的原材料和重要步驟,細節方面可以自己調整。

“用來提煉植物精油的鮮花倒是不缺,酒精可以直接利用燒刀子來提純,可是這裡並沒有蒸餾器,連官府釀造的酒都只有十來度。”

而無論是植物精油還是酒精的提取,都需要蒸餾器。

既然沒有那就造。

好在他是開醫館的,鍋爐那一套不用找人來挖坑,打掃一下再改裝好就能用。

再去鐵匠鋪打一套銅鍋壺和裝冷卻水的蓋子,也不會有人懷疑他在私造私釀高濃度酒精。

“大伯和二伯只是在官府打雜的,要是寧家有當官的就好了,把蒸餾酒的方子獻上去,絕對是大功一件。”

打雜的小吏不需要考慮獻方的事。

因為獻上去最後功勞也只是頂頭上峰的,指不定還會被提防,穿小鞋是輕的,引來滅口的禍患也不是不可能。

寧無恙時刻謹記。

這裡可不是人人遵紀守法的時代。

做事要三思而後行。

……

小島橋頭。

季謹哭笑不得的對著徐幾道再三確認:“徐先生,您真要與我一道去稽核那些學子們的詩詞?”

鼎鼎大名的詩王徐幾道去給一群籍籍無名的學子們當裁判。

這種荒唐事何曾見過?

她好不容易讓上午被拒的才子們重拾希望,他們要是知道徐幾道親自稽核,只怕連上橋的人都寥寥無幾。

得到徐詩王的指點是很榮幸,可被徐詩王指指點點則可能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登島的兩位京安城來的才子,正與靜嫻郡主周旋,江知府就著那首《破陣子》喝了五大碗燒酒已經醉倒了,剩餘的十位才子……不提也罷,我在島上閒著也是閒著,不如領略一下金陵才子們的風采。”

徐幾道撫著鬍鬚,頗有一番仙風道骨之姿。

但他時不時瞄向季謹一直拿在手裡的草紙的眼神,出賣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詩仙的真跡啊!

詩仙又不在島上,他呆在島上有何用?

倒不如去涼亭裡等著。

萬一。

萬一詩仙詩興大發、玩興大發,再賣幾首詩。

他趁機討要一番,不能算他搶吧。

季小姐手裡的草稿不也是藉著謄抄之名得來的嘛。

他拿字帖換詩仙真跡,學子們應該會賞他這個老臉。

“既然徐先生主意已定,為了讓學子們不那麼緊張,不如我們下午換個稽核的方式?”

季謹心道:不然我擔心徐詩王你滿眼都是詩仙的詩詞,乾坐一下午,看不上別人寫的詩,傳揚出去,大家不會說徐詩王要求高,只會笑話金陵無才子。

她想到上午時指點過的那幾首詩,若是稍加修改,也有具備登島的資格,可不想讓明珠蒙塵。

徐幾道根本不關心登島的才子,他無所謂地附和一聲:“我只是陪審,這種小事季小姐做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