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東林不明白。

這都什麼時候了,寧先生怎麼還有心情開玩笑?

“寧先生,那我們去哪裡?”

“我們去府衙。”

啥?!

鄭東林更加不明白。

既然要去府衙,那剛才的分析是白說了,人手分一半也是白乾了?

反正都要去府衙,為何還要分兩撥人去?

“別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我說我們去府衙,你手下的人去玄武湖,不過不是去地圖上畫圈的位置,是去玄武湖下游河道通往城外的護城河一帶。”

寧無恙手指再次劃拉著貼在酒桶蓋上的地圖,輕點著玄武湖上面的湖心小島。

“沈家的湖心小島,方圓三里範圍內,都有專人把守,這一帶是私人領域,倭國人不可能沒有提前打聽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一帶不用查,而他們會在這一帶活動,也不可能是想去湖裡戲水玩,只有一個可能,是作為撤離的水路用的。”

“倭人騙走的雖是銀票,但大興的銀票在倭國用不了,而且前往倭國都是海上航行,萬一出事,幾張紙對於他們來說不便保護,容易丟失,所以他們一定會提前換成銀子帶走。”

換成銀子帶走?

鄭東林想到,根據百川會掌握的訊息,光是那個假冒的少年高人,便騙走了二十二萬兩銀票,還不算其他臨時起意募捐的。

二十二萬兩白銀的押運,少說也需要三五十人才行。

這麼多人聚集在玄武湖的疑似據點,為何他們百川會竟沒有發現?

再聯絡到寧先生說的話,鄭東林悚然一驚。

“倭國人把銀子和人手藏到了水下,打算趁著城中亂起來的時候,利用玄武湖通向護城河的水路,從水下離開金陵?”

答對了!

寧無恙對著鄭東林豎起大拇指,以示表揚。

可越是這樣,鄭東林越是困惑不已。

“寧先生,你既然猜出了倭國人的動向,為何不去追銀子,反而要去府衙湊熱鬧?”

“盯著我的細作們一直沒有離開此地,應該是為了防備我留有後手,等到確認我的動向,他們才可能會開始運銀子,再說了,這玄武湖這麼大,條條水路通往護城河,現在去追,消耗的是我們的力量,等到他們累死累活的把銀子運到必經之路時,我們以逸待勞不是更好嗎?”

寧無恙頗為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他既然選擇了要對付倭國人,自然要一網打盡,不給對方任何可能逃跑的可能。

至於北狄人……

如果按照他方才的設想,兩國互相舉報細作是為了獲得主要人物以及物資逃跑來看的話,北狄人就算不知道倭國運送銀兩的具體路線,也知道大概的方向。

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利己想法,北狄細作們的行動路線,其實也很好猜度。

掃了一眼地圖上的具體情況,不難分析出北狄細作在已經棄車保帥,以及他們猜到倭國細作行動路線時,一定會背道而馳。

但他們具體會怎樣做,寧無恙已經不想去多做思考。

偏偏鄭東林愛操這份閒心,一臉擔憂的問:“寧先生,北狄細作怎麼辦?”

“涼辦。”

寧無恙不去思考抓不住的人,而是在思考,如何將藏匿在金陵的倭國細作一網打盡。

回答完鄭東林的問題,他招呼了沈幼初她們一聲。

“沈小姐,季小姐,江大人有事喊我去府衙一趟,稍後便回來,你們先玩著,不必等我。”

月上中天,此時已接近半夜時分。

寧無恙又專門叮囑秋娘給她們騰出乾淨的客房,讓她們想休息便去休息。

沈幼初見他這樣安排,便知道他這一去可能一時半刻回不來,再想到江洋方才渾身是血的出現,她急忙拉著季謹湊上前去,緊張的問道:“寧公子是去殺人嗎?”

“呃……我是去圍觀。”

寧無恙沒想到沈幼初說話這麼直接。

沒看到她的話,都把季謹嚇得小臉慘白了嗎?

圍觀?

沈幼初立即來了精神,眨巴著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用撒嬌的語氣問道:“是去殺那些討人嫌的倭人嗎?正好我和他們也結了樑子,我也想去圍觀。”

好傢伙。

剛才看到那些裝神弄鬼的把戲,被嚇得直往別人懷裡鑽的人不是你沈大小姐了嗎?

寧無恙都不知道沈幼初怎麼有勇氣說出這番話,毫不猶豫的擺手拒絕。

“雖是圍觀,但也有一定的危險,為了避免給府衙剿滅細作添麻煩,沈小姐還是留下吧。”

“我不會添麻煩的。”

沈幼初拽過梅香,還在眨巴著眼睛,想讓寧無恙帶上她。

正因為有危險,她才想帶更多的人保護好寧公子呀。

可是。

向來對她的話不說言聽計從,那是十分順同的寧無恙,這次卻一反常態的板起臉來,對著梅香沉聲告誡:“看好你家小姐,今晚金陵城不太平,不要出這座瀟湘館,聽到了嗎?!”

“……”

梅香想說聽到了,可看到小姐能夠掛醬油瓶子的小嘴,又不敢說聽到了。

只能沉默地、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會按照寧公子所說行事。

寧無恙生怕沈幼初再跟上來,說完便快步離開。

沈幼初驗證了自己的猜測,並沒打算真的去添麻煩,但還是難免心裡不好受。

“哼,不去就不去,兇什麼兇。”她氣呼呼的對著梅香吩咐:“叫菊香召集一批人手,暗中護衛寧公子,假如哪個倭人膽敢傷到寧公子,把他們統統大卸八塊!”

難得今日可以與寧公子一同奏唱。

她還想趁著月色正美,再合唱一曲她以前寫過的曲調,請寧公子為此作一首新詩,這樣一來,她也算是擁有寧公子賜詩的人……之一了。

都怪那些可惡的倭人們。

季謹卻比沈幼初想得更深入一些,她眉頭緊鎖,小聲嘀咕著:“寧公子若是去府衙的話,有江大人看著,應該不會有危險才對。”

看來,寧公子確實對她們有所隱瞞,而且所去之地更加危險。

想到這裡,她想找幼初商量一下該如何避免危險,卻又擔心幼初自亂陣腳,反倒誤了寧公子的大事。

只能在暗中祈禱寧公子無事,並派婢女差人去給華世伯報信。

萬一寧公子發生意外,有華世伯在,也能力挽狂瀾。

寧無恙不知道他拒絕了沈幼初的跟隨,卻沒能擺脫沈家的隨從。

等出了瀟湘館,鄭東林說後面跟了三路人,他還有些懵逼。

“三路人?”

除了北狄和倭國的細作以外,難道還有瀟湘館的人手跟上來了?

無論是來看熱鬧的還是來湊熱鬧的,真的動起手來,他可不分誰是誰,站在大興對立面的,都是敵人。

寧無恙正想著,忽然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寧公子,你背後跟著的另外兩條尾巴,在你走進府衙大街時斷掉了。”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