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主還帶了謝禮來?”

管家進忠看了一眼沈庭均空空如也的雙手。

又看了一眼同樣雙手空空如也的護衛。

不知道所謂的謝禮是何。

沈庭均看出管家的心思,朝著來時的大門口一昂頭。

“救命之恩,定當重禮厚謝,這些禮物是我夫人精挑細選出來的,拉了整整兩車,都在外面停著,是將車趕進來,還是把謝禮搬進來?”

此話沒有半點炫耀的意思,但管家進忠還是聽得暗中咋舌。

拉來了兩車謝禮?

沈家連打賞下人都用金瓜子和金葉子,這麼多的謝禮,也不知道價值幾許。

寧大人,這是要發達了。

“此事小的做不了主,還得去請示郡主與寧大人才行。”

管家進忠說著,不捨地摸出袖子裡的金葉子,就想將它送回去。

誰知護衛快他一步,又往他袖子裡塞了一片金葉子。

“那便勞煩管家安排了。”

護衛的力道太大,根本容不得管家進忠掙扎。

再加上如果辭了的話,相當於打了沈家主的臉,他也不敢。

管家進忠只能借勢收下來,焦急地朝外張望。

“沈家主,勞您再稍坐片刻,小的親自去請郡主來……”

話沒說完。

一道火紅的身影健步如飛般趕來,順帶著飄來一股參香味。

不是別人,正是周靜嫻。

“沈伯父來訪,有失遠迎。”

周靜嫻福了一禮,不等沈庭均開口,她便解釋。

“寧先生喝了安神助眠的傷藥,此時已經睡下了,沈伯父恐怕只能改日再親自向寧先生致謝了。”

不是周靜嫻不想接待這位貴客。

哪怕看在幼初的面子上,她也不會拒絕沈伯父前去西廂房看望寧先生。

實在是寧先生好不容易睡下,她不便讓沈伯父打擾。

沈庭均的重點,卻放在了傷藥的成分上面。

“安神助眠?他是嚴重到無法入眠的地步了嗎?”

“……”

倒也不至於。

周靜嫻心道:寧先生就是單純的事情太多,前些日子忙得沒空睡覺而已。

不過,眼見沈伯父如此誤會,應該不會前去見寧先生,她便順勢點了點頭。

“寧先生的整個後背都被雷擊的亭閣砸傷了,後來為了護住幼初,又受了一次傷,雖有內功護體骨頭沒有受傷,但內裡受傷很嚴重,太醫說需要好生調養才行。”

“內功護體?華大師果然教了獨門內功絕學?”

啊?

周靜嫻被沈伯父東一竿子西一錘子的問法給問懵了。

沈伯父不是來致謝的嗎?

怎麼從她嘴裡聽到寧先生相關的訊息,就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像周靜嫻這樣對人情往來感應遲鈍的人,都能意識到這一點,更別提他人了。

護衛沈直低咳了一聲,提醒老爺有些過了。

沈庭均卻是徑直站了起來。

“我今日特意帶著夫人與女兒挑選的兩車重禮前來道謝,由於天色已晚,夫人與女兒她們不便前來,便由我獨自來了,改日她們也會登門拜訪,所以,我來都來了,郡主不妨讓我見一見這位傳說裡的金陵詩仙。”

啊?

這話題是如何從獨自一人繞到必須見一見人的,周靜嫻還沒搞清楚,可看到沈伯父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想到人不見到,幼初和沈伯父親手挑選的謝禮也得拉回去。

這事她做不了主,便一時間犯了難。

就在這時,她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無恙何在!聽說他受了重傷,現下如何了?”

寧峰龍行虎步,急匆匆地闖進客廳裡。

當看到除了周靜嫻以外,還有一對不認識的主僕,特別是那個看上去三十出頭、長相英郎的男子,眉眼間與沈家大小姐有幾分相似,寧峰順手抱拳一拜後,站到男子與周靜嫻中間。

“我孫兒如今還住在西廂?”

“是……”

周靜嫻剛吐出一個字,眼前一花。

寧峰連甲衣都未卸,又急匆匆地朝著西廂房疾步而去。

她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寧老將軍!你等等!”

還沒攔住寧峰。

得知了寧峰身份的沈庭均,順勢跟了上去。

徒留周靜嫻站在原地,攔這個也不是,說那個也不是,最終狠狠地一跺腳,使用輕功,提前繞路來到了寧先生的住處。

正在門口守門的雲飛看到一道紅色身影從牆頭那邊飛過來,頗為驚訝。

人剛落地,他便好奇的問道:“郡主,你怎麼在自己家還不走院門,非得從牆頭上飛下來不可呢?”

“……”

周靜嫻覺得小云飛可能是跟著寧先生身邊太久了,嘴也變毒了。

她有路可走的話,會用飛的嗎?

“雲飛,一會兒寧老將軍來了,你把他攔下來,告訴他寧先生受傷了,別讓他的大嗓門吵到寧先生。”

“啊?哦。”

“幼初的父親特意帶了謝禮來致謝,我負責攔下他,我們的目標就是,不讓任何人打擾到寧先生養傷,懂了嗎?”

寧無礙不在,周靜嫻只能耐著性子多交代幾句。

雲飛皺著眉頭點著頭,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

不讓老將軍大聲喧譁的道理他懂。

攔著沈小姐父親是何道理?

難道沈老爺會打擾到自家公子休息嗎?

沈老爺是來致謝的,又不是來尋仇的。

這麼想著。

不遠處已經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雲飛!”

周靜嫻緊張得低喝一聲。

雲飛已經在看到寧峰的瞬間,猶如脫弦的箭竄了出去,伸出兩條小胳膊擋在了寧峰的面前。

“老將軍,公子他喝了藥睡下了,你走路的時候輕一些,別吵醒了公子。”

至於寧峰旁邊那個長得挺好看的青年主僕,雲飛遵照著周靜嫻的意思,並沒有阻攔。

況且。

看那個護衛模樣在他出現的時候,手臂青筋暴起,雲飛覺得他想攔也攔不住。

“無恙睡下了?”

寧峰急得出了一腦門子汗,摘下帽子正準備詢問如今情況如何,眼角餘光看到剛才客廳裡的那對主僕,氣勢洶洶地往院中走去,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們是何人?

為何自己不能見孫子,這對主僕先進去了?

好在。

不等寧峰出手。

周靜嫻已經擋在了院門口處。

“沈伯父,你今日非得見到寧先生不可嗎?”

“嫻郡主這話說的,好像我要強迫誰似的……是,我非得見到他不可,但請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他休息。”

沈庭均對於女兒的意中人是何許人也,很在意。

但他不會因此失了禮數。

再加上寧無恙受傷,是因為冒死去救他的女兒,他還不至於恩將仇報。

周靜嫻得到保證,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不怪她三番五次的阻攔沈伯父去見寧先生。

實在是她以前見過沈伯父幾次,印象裡沈伯父是一個慈善的人,哪裡像如今似的,橫眉冷眼不帶笑意,哪裡像是來致謝的,倒像是來打架的,再想到從金陵傳到京城裡關於幼初追求寧先生的流言。

讓她不得不懷疑,沈伯父是來找寧先生算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