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奪名!圈禁!盡株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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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名已經位極人臣,站在大明朝堂最高處的各部司坐堂正官們,紛紛躬身面對大明新晉監國。
朱允熥好似方才瞧見這些臣工們的到來,臉上露出意外的表情,轉身腦袋虛點,臉上露出詫異:“諸位臣工這般快就過來了,宮中可曾為諸位送去飯菜?”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宮中各處都亮起了燈火。
以吏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為首的十數名朝堂大員,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朱元章汲取前朝歷代經驗,在相繼發生胡惟庸等大桉後,大明朝已經徹底的沒有了丞相這一總領朝政的官職。
如今的吏部尚書詹徽,便隱隱成了文官頭領。
見朱允熥頭一句問話,就是在詢問自己等人可曾用過晚膳,哪怕只是客套,這位吏部尚書心中也是微微一暖。
詹徽臉上帶著笑容:“回稟監國,宮中半個時辰前已經命人送了飯菜,臣等都已用過了。”
在他身邊的官員們,亦是露出笑容,小聲的附和著。
能有一位上來只問他們有沒有吃飯的監國,無疑會讓這些官員覺得更加親切。
朱允熥點點頭,隨後又拱著手,在詹徽等人不解的目光中,竟然是微微躬身施禮。
詹徽等人趕忙錯開身子,不給實收了大明監國的這個禮。
朱允熥卻是微笑著感激道:“太子病疾昏迷,陛下有恙,這些日子應天城不曾有亂象出現,朝中各部司衙門井井有序,全都仰仗諸位臣工辛勞。”
“臣等不敢。”
“此乃臣等職責所在。”
“食君之祿,當思為君分憂。”
“臣等當不得見過如此抬愛厚贊。”
一時間,朱允熥面前這十數位官員,紛紛躬身還禮,口出謙辭。
倒是眾人間,眼神無聲的交流著。
自己這些人往日裡竟然不曾發現,淮右郡王竟然還有會如此仁厚的一面。
朱允熥這時才收斂臉上的微笑,讓出身位:“陛下先前有些不適,雖進了參湯滋補,但近來終是身子虛弱的緊,這時召見諸位,還是要以簡短為要。”
這話是要詹徽等人,少說些這幾日朝中積攢下來的政務,好讓皇帝能有更多的時間休息。
詹徽等人自是一一點頭答應。
再看向淮右郡王的時候,那眼神裡已經是抒不完的滿意和讚許了。
如今這位監國,待臣子以仁厚,待親上以純孝。
足可謂國朝之幸啊!
眾人也不敢走在朱允熥前頭,以詹徽為首的,紛紛帶了殿門一側。
“還請監國先行。”
朱允熥這時候也不再推辭,默默點頭,在眾人的注視下,率先走進殿內。
詹徽等人看著朱允熥走在前面,這才安下心來,跟了上去。
只是這一路上,眾人的眼神卻是在不斷的交流著。
今天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在場的人也都不是聾子、瞎子。
玄武門那邊聽說死了好幾百人。
東宮如今還被涼國公帶著人給圍了起來。
加之先前他們到來時,還看到宮中的內侍在這殿門前擦洗地上的金磚,而一旁正在被內侍們送走的廣陵郡王,那滿腦袋的血漬,更是清晰無比。
這些官職人臣之巔的仕途老手,又如何猜不出來究竟是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原本他們心中寄希望於,大明朝未來能多出些仁君,少些莽撞行事的君王,而一直對廣陵郡王青睞有加。
如今看來,這位淮右郡王才是大明朝不可多得的宗室翹楚。
而且經過今日宮中變局,朝堂上的有些事情也大抵是要定下來了。
這些人心中各有揣測和圖謀,不多時便跟著朱允熥到了朱元章面前。
朱允熥輕步上前,到了正靠在軟榻上閉目歇息的老爺子身邊,彎腰低身,小聲提醒著:“爺爺,各部司堂官到了。”
朱元章似乎是睡熟了,就連朱允熥湊在耳邊呼喊也聽不見。
朱允熥低嘆一聲,看了眼躬身低頭矗立著的官員們,再有了他先前的提醒之後,這些人倒也沒有詫異,只是目露擔憂,大概是在擔心皇帝的身體狀況究竟如何吧。
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要繼續叫醒老爺子的時候。
卻見朱元章從嗓子眼裡發出一道疲倦的呻吟,而後扭動著脖子,緩緩的睜開雙眼。
朱元章頭前一眼,就盯著彎腰站在身邊的朱允熥。
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後羊裝做怒的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責備道:“挺直了腰,年紀輕輕的,別耽誤了長個子!”
“是是是,爺爺教訓的是。”
朱允熥臉上堆著笑容,點著頭挺直腰板。
這幅天家含飴弄孫、承歡膝下的場面,讓詹徽等人心頭頓時泛起了陣陣的漣漪,浮想聯翩起來。
待到這時,朱元章才目光轉向面前的臣子們。
他輕聲開口:“都來了啊。”
“咳咳……咳咳咳……”
還未等詹徽等人進禮,就見朱元章已經是接連的咳嗽了起來。
在詹徽等人的緊張注視下,皇帝的臉色更是一陣煞白,一陣漲紅的變化著。
朱允熥趕忙再次彎腰,配合著老爺子,伸手在對方的後背上輕輕的拍打安撫著。
詹徽等人躬身作揖:“臣等參見陛下,萬望陛下聖體安康,福壽綿延。”
朱元章自嘲的笑著搖頭,伸手擺擺:“咱今年也六十有四了,便是放在當年的孤莊村,也足可以稱得上一句高壽了。不妨事,不妨事。”
詹徽等人瞧著皇帝這幅光景,就好似那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心中愈發的不安起來。
難道皇帝在經受了接連打擊之後,真的要一病不起了嗎。
心裡想著事,詹徽等人的目光,不由小心翼翼的看向裡面躺在床上熟睡著的太子爺。
最後,他們才默默的看著還在為皇帝安撫後背的朱允熥。
聯想到今天皇帝剛剛命淮右郡王監國,詹徽等人這時候已經將所有不該想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朱元章則是再次開口道:“目下叫你們過來,是咱還有些事情要與你們說清的,面的最後誰也不好處理,沒人敢拿主意。”
沒人能處理好,也沒人敢拿主意。
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
詹徽當先出班上前:“還請陛下示下臣等知曉。”
朱元章嘆息一聲:“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想必今日宮中發生的事情,你們都有所耳聞了吧。”
這時候,詹徽等人才反應過來,皇帝是要解決今天的事情了。
也只有社稷到大明國本社稷的事情,才稱得上沒人能處理好,沒人敢拿主意。
因為這是大明皇帝專屬的權柄!
只是這話對於詹徽等人來說不大好接。
詹徽只能是低頭嗯了一聲,小聲道:“臣等有所耳聞,卻並不知曉其中詳細……”
在這位皇帝面前,不能撒謊,但也不能說自己都已經猜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朱元章點著頭,又是一聲嘆息:“哎……都說家事難斷啊,你們又如何能知曉了清楚。”
在眾人以為皇帝還要拉家常的時候。
卻聽朱元章言辭忽的拔高,嚴厲起來:“今日宮中生了兵變叛亂,意圖刺殺淮右郡王!事涉東宮,此行可惡,其罪該死!”
誰也沒有想到,皇帝會自揭傷疤,自報家門的將這件事情給挑出來。
而朱元章卻是在詹徽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如何應答的時候,就搶先開口道:“太子繼妃呂氏,雖以伏法,但涉……”
“爺爺!”
朱允熥眉頭不斷的跳動著,忽的開了口,硬生生將朱元章接下來的話給打斷了。
在詹徽等人不安,朱元章不滿的注視下。
朱允熥苦笑一聲,身子彎的更低,小聲說道:“爺爺,二哥先前在殿外幾乎是磕的血肉模湖,險些就要昏厥過去……唯有一件請求,就是希望爺爺能……能……他願一力承擔……”
監國當真是個仁厚純孝的人啊!
眼看著能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機會,卻被朱允熥拿來求情。
詹徽等人心中便是一陣感嘆。
朱元章更是不滿的冷哼一聲:“愚蠢!他那時愚孝!全然不知道他自己是在做什麼事!今日生的這些事情,便是他能求下情來的?國法何在!”
咳咳咳咳……
咳咳……
皇帝似乎是盛怒至極,罵完之後便是一連串的咳嗽。
朱允熥拍打著老爺子後背的手不敢停下,繼續小聲勸說著:“終究不曾有什麼不可挽回的局面出現,爺爺您莫要動怒,萬不可因為這些事,讓您身子受累。”
朱元章冷聲著。
目光卻是漸漸的軟了下來。
他抬頭看向面前拱立著,不敢開口說話的官員們。
良久之後,方才再次開口道:“朕!要奪了太子繼妃封號,貶為太子嬪,另選墳塋之地埋葬。廣陵郡王舉止有失,難為重擔,秉性羸弱,偏聽偏信,著奪郡國,以皇孫之身,往中都鳳陽皇城,獨身省過。”
朱元章將對呂氏和朱允炆的懲處說出後,轉口又道:“東宮太子嬪身邊宮娥內侍,盡誅!禁軍親衛周驥,引兵謀逆,誅!江夏侯周德興教子無方,縱容逆子,誅九族!玄武門謀逆禁軍,誅三族!”
將今日宮中所有參與謀逆之人,統統定罪之後。
朱元章疲倦的看向面前的臣子們。
“爾等領旨,草擬聖旨,明發朝堂,通曉天下。”
太子嬪已經伏法薨了!
這是詹徽等人如何也想不到的結果,而如今廣陵郡王更是被直接奪去宗室郡王名號,被髮配中都鳳陽皇城圈禁。
至於東宮宮娥內侍、周驥及周家,以及今日參與謀逆的禁軍株連三族、九族,則又要牽累數千顆人頭落地。
大明朝再一次的血雨腥風了起來。
“臣等領旨。”
詹徽心中泛起一絲不明的感覺,領班帶頭領旨。
而朱元章的話卻不曾說完。
在眾人準備告退之時。
朱元章已經拉著朱允熥的手,將他推到了眾人面前。
在詹徽等人疑惑的等待下。
朱元章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緩緩開口:“太子病重,朕抱恙,皇孫穩重,純孝仁厚,通曉文武,熟稔朝堂,列祖庇佑,當於國朝為難之際,臨危受命,擔當重任。
擬招,著各部司籌備冊封皇太孫之典。
即日起於殿外御門監國,聞奏國事,百官勠力,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