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江寧只是匆匆過客,沒必要惹是生非。

宋澈幾人便移至後桌落座。

沒等一會兒,小二上樓傳菜。

八道主菜,十六道小菜,其中與鴨沾邊的便有十道,道道色香味兒俱全,饞得人直流口水。

“小二,我觀那處好生宏偉,是某位大戶人家的住宅麼?”宋澈指著窗外河畔的一座高大的青瓦紅樓問道。

小二說道:“那裡啊,叫做‘鳳凰臺’,臺上的紅樓叫做‘飛鳳樓’,並非人家住宅,而是一棟青樓。”

“青樓?”林玥啃著鴨腿說道:“瞧規模,比京城的紅樓十二齋也不遑多讓了。”

“那可不是,飛鳳樓乃是江南最大的青樓,裡頭的姑娘,連婢女都是國色天香啊,且不同的是,飛鳳樓是私立青樓,與官家所設的不一樣,呵呵呵……”

小二言語中不乏自豪與嚮往,又道:“在這飛鳳樓中,不僅有精彩豔美的青倌歌舞表演,還有大膽開放的紅倌陪渡春宵,幾位公子衣著不凡,必是富貴人家,可以去裡面見識見識,定叫你們大開眼界啊。”

的確如此。

自古以來,秦淮河畔便是個“風花雪月”之地,譬如什麼‘秦淮八豔八絕’,‘金陵十二釵’,江寧這座城市,算得上是江南最開放的地方。

私立與官立本質的區別便在於,客人可以宿妓,男女之間,一旦肌膚之親,慾望便會擴大無數倍,這飛鳳樓一定是龍蛇混雜,物慾橫流之地,最好還是莫要去。

“好,今夜咱們就去飛鳳樓喝花酒去!”沈文君舉筷子高聲提議。

林玥與琴若紛紛附議表示同意。

“你們……去那個地方作甚?”宋澈揉著鼻子,十分不理解。要說男人去消遣倒合理,女人喝什麼花酒?

沈文君挺起胸脯,正聲道:“我們也是男人,有何不能去的?再說了,這飛鳳樓既如此開放,說不定除了女人之外還有,身高八尺,身材壯碩的小相公呢。”

林玥也來搭腔:“對對對,我還聽說過,有一種‘陰陽人’,本身是男人,卻長得像女人,可稀奇了!”

最好羞的琴若,說兩句便捧著發紅的臉蛋兒:“啊?世上哪兒有這種人?若世上真有這種人,那豈不是……人妖?”

宋澈嘴角一抽,不說不說,女人比男人好色得多!

“喲,陸公子,您們來啦,快請樓上入座!”

這時,樓下傳來一聲吆喝。

隨之,見三個男子走上二樓,走在前頭的那人,生得高大俊朗,跟在後頭的兩人皆相貌陰柔,行為舉止相當“娘炮”,臉上甚至描了眉,添了妝,乍地一瞧,比女人都要白。

江寧的“鴨”文化,果然登峰造極,不僅有水裡遊的,桌上擺的,還有地上走的,座上坐的。

其實斷袖之風,在古代並不少見,特別是有錢人,男女通吃者比比皆是。

若那陸公子真喜好男風,那這桌的幾位“玉面小郎君”可就危險了。

果不其然,陸公子剛上樓,瞧見宋澈一桌,被驚豔得目瞪口呆。以至於落座,眼神都未曾挪開過。

“陸公子……”身旁的兩個小相公,矯揉造作,用手晃了晃那陸公子的眼睛,這才將他從驚訝中招了回來。

兩個小相公蔑視了一眼對桌的幾位玉面小郎君,爭風吃醋與嫉妒的模樣,叫幾人直起雞皮疙瘩。

林玥低聲罵了一句:“比女人還女人,真噁心!”

宋澈催促道:“還是快些吃吧,吃飽了咱們快走,莫遭餓狼盯上了。”

四人低頭吃飯,本來好好的心情,卻被幾個眼神給糟蹋了。

隔了一會兒。

小二傳菜上樓,還端著兩壺酒,一壺給陸公子,另一壺則送到宋澈這一桌:

“幾位公子,這瓶‘華玉釀’是陸公子請你們的。”

沈文君瞥了一眼陸公子,見他挑著眉毛拋媚眼兒,是一點也不覺得噁心。

沈文君五官都快皺到一塊兒了,果斷拒絕道:“我們只是路過的商旅,下午還有要事得做,不打算飲酒,你還是送回去,替我謝過吧。”

“這……”小二有些為難,還是將酒放上了桌,苦澀道:“要是您們不吃敬酒,小的便要吃罰酒了,這酒不當是陸公子送的,就算是素雲齋送你們的吧。”

“可——”

“就讓它放這兒吧。”宋澈說著又招呼道:“小二,替我們將這剩餘的鴨子打包,湯湯水水就不要了。”

“好嘞,幾位公子稍等。”

小二折下樓去。

見宋澈他們要走,陸公子坐不住了,他端起一杯酒,主動湊上前來,笑著打招呼:

“幾位兄臺是外地人吧?我叫做陸吉,江寧府尹陸通便是家父,我想與你們交個朋友,不知可否賞臉?”

宋澈笑道:“匆匆過客,不必深交。”

陸吉當即板下臉,語氣不失威脅:“放眼整個江寧城,從未有人會拒絕與陸某交朋友。”

“呵!”

林玥起身呵道:“就不交了,怎麼地!”

“哎,兄臺好脾氣,莫生氣,先坐下,坐下——”

陸吉上手就要將林玥摁下,卻不等摸到肩膀,林玥反身一個擒拿手,掐住他手腕,再狠狠一掰“咔嚓”,叫他手中酒杯碎落於地。

陸吉疼得哎喲直叫。

“你……你趕緊放了我們家公子!否則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兩個小相公叫嚷著,卻不敢上前一步。

“我現在就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林玥抓起一甕熱湯潑向兩個小相公,燙得他們嗷嗷叫。

“你們這些個傷風敗俗的東西,要耍棍子回家去,別出來噁心人!”

林玥撒開陸吉,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讓他與兩個小相公撲了個滿懷。

“唉……走吧,走吧。”

打包的也不敢要了,宋澈招呼三位小郎君,匆匆離開了素雲齋。

“陸公子,您沒事吧?”小相公的確溫柔,用袖子幫陸吉擦拭起臉上的湯水。

陸吉卻並不生氣,反倒顯得異常興奮,他舔了舔嘴唇,揉了揉屁股:

“如此烈馬,吾必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