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破後,西涼軍徹底暴露了本性,化作一個個兵匪,對老百姓燒殺搶劫,即便皇宮無從倖免。

“禽獸,你放開我,你這禽獸!”

“救命吶,救命吶……”

剛入宮便聽到一陣女人的求救聲。

尋聲望去,就在那宮門後,三五個兵卒摁著一名宮女,瘋狂發洩著自己的獸慾。

“混賬東西!”

姜雲天勃然大怒,衝上去兩劍便將兵卒砍倒在地,轉而衝麾下部隊呵道:

“傳我命令,今夜誰也別睡,只幹一件事,抓捕侵犯平民百姓的兵痞,見一個,殺一個!”

“是!”

隨後,大軍迅速湧入皇宮,抓捕叛軍與官宦。

大明宮,宣政殿。

宋澈輕輕推開宮門。

趙穗身著龍袍穩坐皇位,身旁是以高琛為首的二十餘位舊部大臣,如今的他們如同一群待宰羊羔,驚慌失措。

宋澈掃了群臣一眼,與身後將領做了個停止動作,隨後手持聖旨,與姜雲天大步走入宮殿。

“宋澈,叩見太上皇。”

“姜雲天,叩見太上皇。”

該有的禮儀還是得有。

“宋澈,昔年助朕平定安陽王之亂,朕可曾答應過你,只要你願意做官,朕保你位極人臣,官拜宰相!朕看你是個人才,從不曾虧待於你,為何你要助睿王來反朕!”趙穗怒聲質問。

宋澈淡然說道:“陛下,宋某從未想過反您,此次奉旨前來長安,一是清剿國賊,二是迎陛下回京,光復帝位。”

趙穗喝道:“少惺惺假意,睿王若有心歸還朕的皇位,又何必興兵來犯!朕絕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那我就滿足你!”

“嗆!”

姜雲天拔劍出鞘,劍音顫顫,驚得群臣臉色大變。

“保護陛下!”獨有高琛一人,橫身攔在趙穗身前。誰忠誰奸,一眼便知。

“姜……姜雲天,你……你難道想弒君不成!你大膽!”趙穗在龍椅瑟瑟發抖。

姜雲天冷冷一笑,“宋兄與你唱白臉,我便與你唱紅臉——

你這昏君,聽信奸佞,丟了大半個國土,若非當今聖上臨危受命,號召天下抵抗外敵,大梁王朝說不定早已被第戎鐵蹄踏破!

再者,第戎為何會放你回朝,你心裡不知麼?

你知道,在場所有官員都知道,第戎放虎歸山,惹二虎相爭好坐收漁利,可偏偏你們裝聾作啞,為了皇位,為了官爵,就是不為了大梁子民!

如此禍國殃民之君,有何資格再坐皇位?

如此賣國求榮之臣,有何資格配享官爵?”

一席話痛罵,叫群臣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行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宋澈緩緩敞開手中聖旨,“陛下,我這兒有一封退位詔書,你聽聽是否合適。”

“不可能——”

“朕!在位七載,遭外族蕩覆,幸賴祖宗之靈,危而復存……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故退位讓賢於胞弟趙恆,續大廈之巍峨,承盛世之遺風!”

宋澈大聲宣讀完畢,冷冷望著面如死灰的趙穗,“陛下可覺得此詔書合理?”

“違背天道!荒謬至極!”

“私擬矯詔!遺臭萬年啊!”

“噗呲!”

姜雲天隨手兩劍,將那喧譁之人割喉斷首,熱血濺射大殿,威懾群臣。

“一群窮酸腐儒,指天吶喊有何用?若非爾等軟弱弄權,他豈會有今天?反正大梁王朝都是你們的趙家的,誰來坐不都一樣麼?”

姜雲天蕩了蕩劍上血跡,大步走向龍椅上的趙穗,“太上皇陛下,是你自己跟我走,還是末將來帶你走?”

“朕……朕不走!”趙穗難得勇氣,指著大殿房梁道:“朕要吊死在這兒,讓列祖列宗看看,趙恆為奪皇權,不惜手足相殘!”

“被第戎俘虜時,你若有如此大義氣節,又何必鬧成現在這樣?陛下,您還是乖乖會金陵吧,當個太上皇,也不用處理政務,好吃好喝供著,一輩子衣食無憂,何樂而不為呢?”

姜雲天一把捏住趙穗的肩膀,拎小雞一般將他提起,隨後輕咳了兩聲,候在殿外的麾下蜂蛹而入,將舊臣一一拖出大殿。

“高大人,移步卻話一番如何?”宋澈衝高琛笑了笑,也未等他同意,做了個“請”的姿勢,率先走出大殿。

高琛猶豫了片刻,板著臉跟了上來。

“孫婷,孫寶,這姐弟倆應該長高了不少吧?”宋澈平淡語氣問。

孫婷與孫寶是昔年在青州城救下過的遺孤,恰好高琛沒有子嗣,宋澈便自作主張送給了高琛。

高琛有些詫異的這些家常話,但轉念一想,或許這才是宋澈。他輕輕嗯了一聲。

“高大人該知道,你所犯下的罪,足以滿門抄斬,”宋澈語氣仍然平淡:“你死了倒無所謂,你肯定也不怕死,可那兩個孩子是無辜的。”

高琛皺眉道:“宋先生既然單獨提及了他們,便說明會救他們,我不擔心。”

“可我很擔心,你說他們的父親是我給他找的,最後殺他們父親的人也是我,”宋澈搖頭嘆氣,“高大人,如今我也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我很能理解這種感情。”

高琛沉默了,也懂得了,他冷冷道:“輸了便是輸了,就應該得到相應的懲罰,孩子向來不是藉口與擋箭牌。”

“你還是沒聽懂我的話,我是可憐孩子,而不是可憐你。”

宋澈從袖中取出支票簿,用筆填了五千兩銀子,撕下來遞給高琛:“這些錢足以讓你買一座小宅子,做點小買賣了。當初將小婷與小寶送給你,沒考慮過你的感受,這筆錢便當做是補償了。”

高琛猶豫著卻不敢接。

宋澈將支票硬塞入他手中,又指向碼頭方向:“我早在碼頭為你備了一艘客船,你趕快回家收拾收拾,帶著孩子們離開長安,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幾年,若實在混不下去了,再來杭州找我。”

“可我是個罪人……”

“罪人?哈哈哈……”宋澈大笑道:“高大人或許不知,在西方人的信仰中,人從一生下來就有罪,不停懺悔才能升入天堂,原先我覺得荒謬至極,但在歷經了一些事後才發現其實他們說得很對——我們都有罪,只不過忘記了懺悔。”

“宋先生……”高琛眼眶泛紅。

宋澈擺了擺手,轉身走出了一段距離,才緩緩一句告別:

“高大人,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