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仙

當那部新法落入鏡面的剎那。

包括齊祿在內，此刻站在古鏡前的所有齊家人同時面色一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搖晃。

鮮血從他們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里冒出，流淌在他們的臉上，最終一滴滴跌落進塵土之中。

旁邊的傀儡雖然已經看不清，但卻仍舊感覺到了什麼一般，臉上的表情也是瞬息變化。

她第一時間上前，抓著齊祿的肩膀。

之所以只顧著齊祿，是因為最前方、也是一直面對著鏡面的人，似乎被認定為具體使用古鏡的人。

而這樣的結果就是，他受到的來自古鏡的汙染衝擊、也比其他人更強！

“噗哈”。

齊祿直接一口血“哇”地吐出來，並且瞬間就跪倒在地面上，雙手軟趴趴地反扣在泥地上。

旁邊的傀儡匆忙伸出手，支撐著他的身體：“你沒事吧？！”

而她的聲音也傳到了鏡子內，讓陳清聽到了。

“什麼情況？”

陳清皺眉，看著那道軟軟癱倒下去的身體，先是思考了一會兒，之後猛然回神：“等等。”

是因為使用古鏡所帶來的汙染衝擊？！

禁忌物的使用，必然伴隨著汙染。

哪怕是超凡者，使用禁忌物太久的情況下，也會受到影響。

而古鏡很明顯是禁忌物。

陳清記得，科林曾經無意間提到過，第一次使用古鏡、獲得禁忌知識的時候，就受到過來自汙染的衝擊。

而李長生似乎也有過類似的經歷。

在首次和陳清提問之後，陳清也隱約看到了李長生那道扭曲影子上的點點殷紅。

所以他是知道過度使用古鏡，是可能會導致汙染的。

但他原本只以為這與“次數”有關，而與知識的禁忌程度無關。

畢竟吸血鬼、希波克拉底誓言的時候，那麼大量、複雜的知識，都沒讓科林和齊祿暈倒。

然而現在，齊祿卻是一分鐘都支撐不下去……

思考了一下其中的原因，陳清慢慢意識到了答案：“估計是因為這份知識太過禁忌，或者說、它牽扯到了高序列！”

是的。

在送給齊祿的資料之中，甚至包括了“化神”境界的知識！

這毫無疑問已經歸屬於高序列的範疇了。

而很可能就是因為這份與高序列有關的知識，讓使用古鏡的齊祿，受到了來自古鏡這一禁忌物的代價。

“所以，他大概會死吧。”

看著鏡面，陳清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次的確是他誤判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之前傳遞吸血鬼種族那麼大量的知識都沒事，或許是因為齊家人掌握了某種特殊的辦法。

比如說用人數分擔使用禁忌物所帶來的壓力什麼的。

所以他才一次性將半部新法都送了過來。

但他著實沒有想到，這麼多人的分擔、似乎都沒辦法抵消新法這一知識的禁忌程度。

現在看來，禁忌知識的汙染、果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可怕。

而且，作為承載知識的古鏡……

似乎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恐怖得多！

“我算是明白為什麼李長生對我又敬又畏了。”

陳清在心中想到。

他現在或許是對陳清的力量感到服奇，但一開始的他、作為高序列強者，根本沒必要對陳清這麼小心謹慎。

或許他這麼做的原因，並非是因為陳清。

而是因為那面……古鏡。

這面古鏡在災變之後的威脅性，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

沉默了片刻之後，陳清重新將手按在古鏡上。

同時，他另一隻手點燃了油燈。

“既然是我自己的失誤，那最好還是由我來收尾。”

他輕聲喃喃著，同時看著面前的古鏡。

而且他恰好，也有個想法想驗證。

只不過這一次，大概會危險一些……

但為了那枚“仙丹”。

最終，陳清還是下了決定。

如是，陳清低聲說道：“既然禁忌物能夠透過古鏡。”

“那麼，修煉之後的我，大機率也能夠透過。”

畢竟人類本身，就是一種特殊的“禁忌物”！

而如果能夠透過這面古鏡。

那麼作為古鏡一段的輸入者，陳清或許就能夠將仙法之上的汙染，一點點引導。

這個想法來自於陳清的推測。

如果災變之前的一切都會被被汙染所扭曲。

那麼作為災變之前的“人”，是不是也會經歷同樣的過程？

而且這個過程在經過古鏡的時候，大機率不是立刻完成的。

不然齊祿早就嘎了。

這可是高序列的禁忌知識，如果一開始就是徹頭徹尾的汙染，那麼齊祿他們無論如何都支撐不住。

所以陳清猜測，也許進入古鏡之後的東西想要轉變，都要經歷一個過程。

而他或許可以在這個過程之中，稍微動一點手腳。

這麼想著。

他開始運轉起自己身上所有的炁。

在他的全力之下。

周圍科林所呈上來的“貢品”之中的汙染，也化作純正的炁流入他的體內！

當這股炁漫入身體的時候。

陳清只感覺自己體內的汙染彷彿要抑制不住，再次從丹田內生長出一個“內丹”來！

只不過這一次，因為有著油燈的壓制，所以他體內的炁就算再怎麼活躍，最終也只能被鎖死在一個相對正常的狀態。

而那股多出來的炁，則在他的引導下、被一點點傳匯入古鏡之中。

看著鏡面，陳清的臉色越發蒼白。

而他的眼睛也因為使用油燈的汙染，逐漸變得一片漆黑，直到再也看不見一絲眼白。

“呼……”

所有的炁，盡數灌入古鏡之中。

而伴隨著他的動作。

那蒙在古鏡之上，曾經讓他覺得不詳的模糊塵埃，也變得越來越朦朧。

直到最後。

整個古鏡的鏡面，變得逐漸漆黑。

那是深邃到幾乎可以將所有光芒都吸進去的純黑。

而在這份暗無天日的陰影裡。

陳清隱隱約約感受到了，某個龐大到近乎濃郁的物體。

那是……

前不久被他扔進去的網路小說影印件！

雙眼漆黑，陳清咬了咬牙。

他的五指張開，然後一點點移動指尖，對著那道蒼黃、詭異、扭曲的汙染，開始緩慢塗抹。

一筆，一劃。

每一個動作都重如千鈞，且每一次勾勒，都讓陳清感覺到自身的汙染程度在前所未有的加劇。

但，陳清最終還是一點點撬動了那個影印件上的汙染。

而在他的勾勒之下。

原本濃郁的、邪異的汙染能量，最終逐漸被勾勒出一個字元。

那純粹是陳清無意識的行動。

因為他雖然有著油燈的護持，但狀態仍舊不好過。

眼下的他就如同一個飄蕩在海洋之上的孤舟。

而他一切的行動，都是由外界的“海洋”驅動的。

也就是……那部新法，驅動著他將那個字元重新復現在人間！

而在鏡子外。

傀儡抱著齊祿，精緻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懵逼”的表情。

因為哪怕她看不到，但她卻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在空中，那將齊祿等人折磨得吐血的典籍，其上纏繞的汙染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一點點撥開。

且，這還不是單純的驅散。

那是某個不知名的偉大存在，正在以祂自身的力量，將那部典籍上纏繞的汙染、按照祂的意志重新構築！

但她其實感受得還不夠仔細。

站在齊祿背後的老者，則是嚇得臉色發白、身體顫抖。

“左人，右山，如扶山而立……”

他看著在空中飛舞如揮毫潑墨的汙染，以及那個逐漸顯現出來的禁忌字元，眼裡爆發出一陣光彩。

在這份異彩之中，老者喃喃自語：“齊正人先生……”

“你一直在找的那個傳說，我好像有點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