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做狗也得挑主人

鏡子世界內。

齊祿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攫取住一樣，渾身上下都透著冰涼。

他一動不敢動，時時刻刻都將自己的手按在鏡面上，根本不敢挪開半分。

此時此刻他的額頭上滿是冷汗，這些細密的水滴順著他的臉流下來，墜落到地面上、揚起些許塵埃。

勇氣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當齊祿冷靜下來以後，回憶起自己剛才的“冒犯”之言，禁不住渾身震顫。

他剛剛竟然，在對一位偉大存在提出質疑？！

哪怕那只是反問，但對於一些脾氣不好的存在而言，那種行為已經不亞於僭越！

齊祿就曾經聽說過，有些實力無邊恐怖的偉大存在甚至會因為某個人左腳踏入門框而惱火，並且對其降下無邊災禍……

在災變之後的土地上，經由汙染而生、藉由汙染而衍的超凡存在，其腦筋大都不能用常理來推測！

但齊祿當時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這場祭禮，是他們一族所有的家當。

然而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因素，導致他們並沒有按照設想中那般召喚出“太昧”神，而是召喚出了“真理之主”。

這種偏差讓齊祿的心都涼了半截。

一位完全不瞭解的偉大存在降臨於他們的祭禮之間，這並不意味著運氣。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位的能力、位格如何，更不可能知曉祂的脾性怎樣。

並且，齊祿他們已經沒有再負擔一次祭禮的條件了！

為此齊祿只能夠咬咬牙。

他鼓動起自己全身的勇氣，在那份堪稱“蠻勇”的火焰驅使之下，齊祿對著真理之主提出了疑問。

他甚至做好了被真理之主懲戒的打算。

哪怕真理之主會對此感到不喜，進而滅殺齊祿。但祭禮還沒有中斷，那就有人能夠接替，並且繼續祈求偉大存在的垂憐。

直到，所有人都死完、或者那位偉大的存在回應他們的祈願！

這是必要的犧牲。

被“夜行者”盯上以後，他們一族的未來已經明確無比。夜行者將會如同鬣狗一般追趕著他們，直到他們徹底成為那群瘋子的家畜，從此淪為附庸。

而這樣的結局，不管是齊祿還是老者、又或者那些黑白衣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接受！

夜行者會吸取他們的血液，將他們活活吸死。並且還會控制他們的生育，讓齊祿他們不至於壯大到成為威脅。

這樣的未來，幾乎和肉豬無異。

而與其成為“夜行者”的肉豬，齊祿認為，還不如直接死在偉大存在之下！

這便是他們一族所面臨的抉擇。

不過，看起來這一次的結果似乎也不如齊祿想的那樣壞。

至少這位真理之主看起來還挺好說話的。

而且很明顯，真理之主的位格相當高。

禁忌的知識，那可是無數偉大存在都沒有辦法掌握的隱秘。

甚至於在大災變之後，就是有不少生命體依靠一部分的禁忌知識，成為了如“輻射蜥蜴”那般強橫的存在……

而現在，按照這位真理之主的意思，祂竟然能夠和齊祿交換這份禁忌的知識？！

光是聽到這一點之後，齊祿的心情就如同身後的老者一般。

賺大了！

然後，在這份激動的心情驅使之下，齊祿問了一個蠢問題。

他向真理之主提出了，現在他們絕對不可能負擔的一個疑問！

而真理之主的話語也讓齊祿面色蒼白。

就像是那位說的。

他們一族哪怕所有人的靈魂全部放在天平上，和那段禁忌的知識相比，也什麼都不是！

在那一刻齊祿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恐懼。

這是比起僭越，還要可怕無數倍的觸怒之舉。

因為那是……他的“貪婪之心”！

不過好在，真理之主的態度雖然變冷，但總歸還是理智的。

這讓齊祿鬆一口氣的同時，也在心中有了一定的明悟。

或許這位存在就是一位絕對理智、絕對中立的神。

就如同祂權柄之中的“真理”一樣，真理本身便是無比純粹，一即為一的！

這樣的猜想讓齊祿的態度越發謙恭起來。

一位絕對理智的存在是最難糊弄的，同時也是最值得敬畏的。

因為那意味著在交易時候的絕對公正，但凡齊祿他們心存僥倖，都必然會被看出來，並且施以懲戒。

據說，在過去就曾經有過這樣絕對理智的一尊偉大存在。

有人嘗試愚弄祂，但結果卻是那個人被偉大存在如同撣蟲子一樣，無數汙染的力量充盈他的身體，讓他變成了一個想死都死不了的怪物。

所以在確定了真理之主的立場之後，齊祿的態度比起先前更謙恭了不少。

在思考了片刻之後，齊祿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脫離困境的方法。

他想要知道該如何對付那些可怕的夜行者。

同時他還回憶起真理之主的話語。

按照那位的說法，越是詳細的問題、需要支付的代價可能也就越少。

因此他幾乎是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細節全部說了出來。

至於真理之主能不能解答這個問題？

齊祿並不擔心這一點。

因為他很清楚，這個祭器、也就是面前的古鏡，本身就是一件無比強大的禁忌物！

而能夠透過這樣強大的禁忌物溝通的，又怎麼可能是毫無力量的普通人？

真要是這樣，那災變之後的一切觀念都會被推翻……

別的不說，光是普通人能承受這種強大禁忌物的汙染，就已經駭人聽聞、絕無可能！

故此，齊祿鄭重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而真理之主則是片刻之後，便輕笑著問道：“嚯……”

“有趣的問題。”

真理之主的聲音飄渺：“這是與你們一族命運息息相關的知識，天平一端的砝碼可不輕。”

對此，齊祿也不含糊。

他直接跪在地上，朝著鏡面說道：“我們願意奉獻上自己的一切！”

他堅定地說道：“無論是什麼，甚至於是我們的靈魂，都將歸您所有！”

這是押上了齊祿他們一族未來的豪賭。

或許自己這樣的行為有可能會為自己的後代帶來和平、安寧與榮光。

也有可能，是將他們拖進永恆無眠的浩浩黑夜。

但既然要選……

“哪怕是做狗，做真理之主的狗、也比做那群吃人的夜行者的狗要好！”

他不知道自己未來會不會後悔。

但在這個災變之後的廢棄土地之上……

這，便是人類生活的常態。

對於齊祿的豪賭。

真理之主只是輕笑了一聲。

“雖然稍顯廉價，但姑且算是等值。”

“那麼這份契約，達成了。”

燭火搖曳。

在昏暗到近乎漆黑的山洞之中。

禁忌的知識如毒蛇一般遊弋，一點點順著他們的脊背往上爬，直到爬到他們的脖頸。

然後逐漸絞緊、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