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界不成文的規矩,成交不退貨。就是指交易成功之後,買賣雙方都不能反悔。

跟著攤主離開鴿子市,在街道上拐了幾個彎,步行了大約兩公里左右的路程,這才來到一個四合院裡面。

從外面看,這四合院有些其貌不揚,十分的普通。

然而,推門進來,光是那個影壁,就讓賙濟民嘖嘖稱奇了。

好東西啊!

影壁這東西,放古代,都是十分有講究的,不同階層的人,對應不同的影壁,可不能亂。

雖說賙濟民對這東西不太懂,但眼前的影壁,氣勢非凡,著實令人眼前一亮。

“有眼光,這影壁來頭可不小,外頭冷,到裡面,我跟您細說。”

那位攤主也是一個妙人,見縫插針的本領可不小。

“行,那我洗耳恭聽。”

兩人走了進去,對方簡單介紹了一下,這是一套三進的宅院,算是郊區最好的四合院之一了。

前門的院落不小,比城裡的四合院都要大不少,滿地雪花,沒人打掃。

這不像是沒人住的房子,只能說是房屋主人懶惰,不願意打掃庭院了。

推門進去,頓時一股暖氣撲面而來,賙濟民暗暗心驚,這也是一家有實力的主啊。

坐落郊區的四合院,可沒有政府統一供暖,或者說,現在京城能統一供暖的地方,屈指可數。

換句話說,這家都是靠柴火給屋子供暖的。

三進的宅院,大約有三十到四十間房子,如果每一間房都需要供暖,可想而知,每天的消耗是多麼恐怖。

坐下來沒多久,賙濟民就跟對方簡單交流了起來。

古董界的規矩,對於初次進行交易且不認識的顧客,古玩商們都要在最開始的時候,對其有一個簡單的瞭解與溝。

在沒有了解賙濟民的收藏能力以前,是不會讓其鑑定和購買古玩藝術品的。

因此,就算現在坐下來聊了好一會兒,大部分時間都是東扯西扯,壓根兒沒有步入正題。

好在賙濟民也不著急,所以沒有催促對方。

於他而言,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多跟真正的古玩家交流,瞭解一些古玩的趣事,純當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了。

攤主名叫吳成峰,是八旗子弟的後代,至於哪一旗,對方沒說。

放後世,這傢伙估計會迫不及待地吹噓自己的貴族身份,但是在這個時代,這些人恨不得夾起尾巴來做人。

就跟之前賙濟民認識的齊達內一樣,哪敢提祖宗威名?

怕是死得不夠快!

當然了,吳成峰也有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成分,讓賙濟民高看他一眼,方便等下賣東西的時候,給個高價。

留在京城的遺老遺少,還能混出人樣的,確實沒幾人。

當然,滿清最後一個皇帝,人家現在的日子也過得挺滋潤的。

溥儀現在是一名資料專員和文史館館員,工資還算不錯,前兩年娶了一個妻子,雖然沒孩子,但小日子過得不錯。

吳成峰算是過得不錯的了,起碼比齊達內那幫人好不少。

一是吳成峰家底殷實,聽他自己吹噓,光是古董就收了一屋。

也不知道是不是民國時期的贗品,還是現在流水線出現的破爛玩意兒,賙濟民不得而知,只是笑著聽對方吹牛。

二是吳成峰經常混跡在鴿子市,城郊和城裡的鴿子市,他全都去逛過。

也就是說,他靠鴿子市,賺了不少錢。

什麼吃商品糧,限額之類的,跟他沒關係。

因為這傢伙的危機意識很強,總是可以度過難關。

賙濟民心說,肯定是挖了不少地下室,存了不少糧食和柴火。

不過,對方靠著鴿子市也能賺那麼多錢,看來鴿子市裡面也蘊藏著巨大的商機啊。

扯完閒篇,吳成峰這才進入正題,讓賙濟民在屋裡等一下,他去裡間拿一下東西。

沒一會兒的功夫,吳成峰就抱著幾個瓷器出來了。

剛一出來,賙濟民就感受到了空間的強烈吞噬慾望。

看來對方沒有耍他玩,是真的拿出好東西來了。

他沒開口,更沒上手,而是笑著問道:

“就這麼多嗎?”

人家吳成峰也不傻,皮笑肉不笑地道:

“咱是第一次見面,這兩件東西,足以證明我的誠意了吧?”

嘿,這是說他賙濟民沒實力呢。

見此,他只好從口袋裡掏出兩塊黃金和一捆大團結。

直接讓吳成峰眼睛都看直了,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怎麼樣?能勞駕您再拿幾件給我掌掌眼了嗎?”

“能能,沒問題,保證讓您滿意。”

吳成峰直接笑成了菊花樣,腳步飛快,又拿出幾件不一樣的擺件。

瞅那個年份,估計是幾百上千年了。

青銅有些鏽跡斑斑了,但越是這樣,越是證明其非常久遠年代的古玩了。

並且,這是空間吞噬慾望最強烈的古玩。

賙濟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心說這個吳成峰才是大玩家啊,指定收藏了不少珍品。

看來有必要跟對方打好關係了。

如果對方到時候想要離開京城,他不介意當這個接盤俠。

光是現在拿出來的這幾件古玩,就是一級珍品了。

可想而知,對方家裡到底收藏了多少好東西。

中華上下五千年,有價值的古玩太多了。

不說大家耳熟能詳的傳國玉璽,只說歷代皇帝的玉璽,那也都是好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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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很多堪稱國寶級的東西,想到這裡,賙濟民十分迫切地想去外國的博物館逛一逛。

可惜,他現在最多隻能去南邊的小島,壓根出不去其他國家。

但,如果有機會的話,領導願意帶他飛,他還是很樂意奉陪的。

就像幾年前去東南亞那次,可惜當時沒機會單獨外出,而且那國家也窮得不行,根本沒什麼好東西。

要不然,他指定不會放過的。

他觀察古玩的時間有點長,但吳成峰很有耐心,臉上沒有一點不耐煩。

而且,他是沒有上手,只是近距離觀察,搞得吳成峰心裡滴咕不已,難道這是新的品鑑方式?還是說眼前的賙濟民有一雙神異的黃金童?

在古玩界,關於黃金童等這樣神奇的故事,數不勝數。

但,沒人真正見過。

或者說,真有這麼一雙神異黃金童的人,都會敝帚自珍。

斷然不會告訴外人的,否則的話,除了自找麻煩,沒有其他好處。

又過了一會兒,賙濟民這才突然開口:

“品相還過得去,確實是我喜歡的,這樣,這幾件我都要了。打包價,我出一張大團結,怎麼樣?”

噗!

聽到賙濟民的出價,吳成峰鼻子都氣歪了,當這裡是菜市場呢?那麼便宜的價格,誰賣誰是孫子。

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並且直接上手,準備把這些古玩都搬進去。

見此,賙濟民也不吭聲,任由對方把東西搬走。

剛才搬出來的時候,速度快得跟閃電一樣,現在慢吞吞的,如同烏龜。

等搬到還剩下最後一個擺件的時候,吳成峰沒忍住,開口詢問,“要不我再給您拿點別的瞧瞧?”

“可以啊,反正我就是出來逛一逛,有好東西就收,沒有那就算了,不強求。”

一聽賙濟民這句話,吳成峰嘴角更加苦澀了,心說這是遇到對手了。

當然了,吳成峰畢竟是縱橫鴿子市多年的老手,肯定不會服輸的。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吳成峰來來回回搬了不少古玩出來,可愣是沒一件成交的。

要不是賙濟民把黃金和大團結放在桌上,他都以為賙濟民是在耍他玩的呢。

儘管如此,吳成峰也多少來了一絲火氣,原本他是很有耐心的,但現在都被賙濟民給耗乾淨了。

於是,他說話的時候,少了客氣,多少不耐煩。

而賙濟民卻很開心,跟對方飆起戲來,一步步引導對方。

人在不理智的時候,是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選擇的。

想要拿下吳成峰剛才拿出來的那幾件古玩,賙濟民不得不耍些小手段。

短短半小時內,吳成峰就已經到了臨界點,想爆發又被賙濟民再次掏出來的兩根黃金,迷住了眼。

貪財是他的本性,不貪的話,他也賺不下這偌大的家業啊。

“您剛才那幾件青銅擺件,鏽跡斑斑就不說了,我還擔心是髒東西呢,你還敢賣那麼貴?”

“放屁,怎麼可能是髒東西?要是髒東西的話,我怎麼可能拿出來?我還怎麼在這一行混?”

“反正我不管,這些我都可以收,我也不問其他,但價格您給貴了,不降一點的話,那您還是留著自個玩吧。”

“可您這也太便宜了,哪有您這樣還價的呢?”

賙濟民嗤笑一聲,“都是業內人士,現在是什麼行情,就不需要我跟您重述一遍了吧?”

都說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這句話並非絕對。

起碼現階段來說,內地的經濟水平還沒起飛,怎麼可能有天價古董呢?

可以說整個古玩行業,都是一片萎靡,賣家多買家少的局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以及前幾年還是饑荒的三年,大家都吃不飽了,咋可能買古玩這些東西?

吳成峰聞言,神色微微一變,賙濟民趁熱打鐵,接著說道:

“何況,像我這樣的買家,您什麼時候見過?還打包了那麼多件古玩,吳師傅,見好就收吧。”

被後者這麼一說,吳成峰內心掙扎不已,其實已經在動搖了。

出手這些擺件,他能賺不少,畢竟他是真沒花幾個錢就把這些擺件收上來了。

有一點,賙濟民說得很對,那就是這些東西,還真是髒東西。

所謂的髒東西,其實就是古墓裡出來的玩意兒。

要不然,也不會那麼鏽跡斑斑了。

因為從古墓帶出來後,遇到氧氣,自然就會氧化,加速古玩的腐敗。

斟酌許久,吳成峰最後還是沒能堅持住,敗下陣來。

四塊黃金,不算少了。

雖然賣掉的幾件古玩,都是他再三確認過的珍品,但不能轉化為現金,也只是一件死物。

在內地混跡多年,他很清楚,需要保持絕對的現金流、糧食等,並且狡兔三窟,否則的話,什麼時候家業敗壞下來,都不知道呢。

這座三進四合院,其實就是他在城郊的一個落腳點而已。

平日裡帶人過來品鑑古玩,或者跟古玩界的朋友聚會的地方。

城郊的房子不值錢,特別是對於他這個大款來說,估計就是一個贗品擺件的價格,就可以拿下了。

“行行行,那就按你說的吧,四塊黃金的打包價。”

說罷,他就跟賙濟民確認一下,黃金的成色。

“請便!”

後者沒有惱火,這本來就是題中應有之意。

買賣嘛,都得驗貨。

他好奇地看著吳成峰忙活,直接用火來燒,十分方便。

屋裡本身就有一個爐子,他拿剪刀剪了一點黃金下來,然後放到一個專門用來驗黃金的小坩堝裡,放進爐子裡烤制。

在這個過程中,吳成峰還跟賙濟民閒聊了起來。

都是閒扯澹,沒什麼營養的話。

很快,黃金驗好了,是真傢伙。

忙活了老半天,這場古玩交易,總算是落地了。

而且還是皆大歡喜的那種結局,嗯,互相都在心裡暗罵對方是大冤種。

面帶微笑的聊天中,心照不宣了。

“對了,年後我們有一個聚會,都是古玩界的朋友,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天,品鑑一下各自的古玩,華師傅,您感興趣的話,到時候我給您發一份邀請函?”

賙濟民聞言,挑眉道:

“哦,恕我孤陋寡聞了,我還以為你們都是單打獨鬥的呢,沒想到你們都快組成協會了呀。”

“沒問題啊,到時候我有時間的話,一定會去的。”

說什麼邀請函,還不是希望他這個大冤種可以去參加聚會,然後他們可以趁機出貨,賣個高價。

畢竟這年頭,像賙濟民這樣豪爽的客戶,真的很少見。

吳成峰一聽,喜上眉梢,臉上的熱情又多了幾分,剛才因為賣掉那幾件古玩的鬱悶,已經一掃而空了。

只要逮著賙濟民這條大水魚,不停地成交,那他肯定可以賺不少啊。

兩人熱情地笑著,親切地交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認識多年的好兄弟呢。

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之後,賙濟民把古玩打包好,提著就離開了四合院。

外面的天空,灰濛濛的,並非他今天出門前猜測的大晴天。

雖是如此,也比大雪天好太多了。

回到城裡,他已經變回本來的樣貌了。

在京城這個地方,沒有天眼,確實如魚得水啊。

街道上,年味的氣息還不是很濃,但路上已經有兵哥哥在掛燈籠了。

喜迎新春,這是每個龍的傳人,一年當中最期待的日子了。

特別是小孩,無憂無慮的年齡,換新衣戴新帽,還有壓歲錢可以領,以及玩炮仗、吃美食等等。

家裡,丁秋楠今天不用上班,張羅著帶孩子去逛一逛百貨商店,湊湊熱鬧。

要是在後世,大家都不敢去人多的地方聚集呢,現在嘛,沒關係,想去哪就去哪。

賙濟民大手一揮,大家一起去逛商店吧。

然後,孩子們都歡呼了起來,在屋裡寫的老四,也興奮地跑出來,表示強烈的支援。

於是,剛到家沒多久的賙濟民,又領著孩子和弟弟妹妹出門去了。

張宛童倒是不在,聽丁秋楠說,她回她自己家裡,準備年貨去了。

其實她一直都住在周家,應該跟賙濟民他們一起置辦年貨才對的。

當然,賙濟民不缺她那點工資,況且他家的米飯,根本不是大團結能買到的。

黃小花也跟著一起逛商店,家裡就只留阿福看守了。

對了,還有兩隻小奶貓,不過它們是趴在廚房的灶頭底下取暖過冬呢,想讓它們看家,暫時來說是不可能的。

由於出發的比較晚,大家在商店裡逛起來的時候,就沒注意時間,直到周曉白喊餓的時候,大家才發現,沒吃午飯呢。

索性到旁邊的飯店解決,沒有來回折騰。

五個小傢伙十分興奮,坐等美食上桌。

烤鴨還算美味,但小傢伙們卻皺眉,小聲地個她們爸爸吐槽,還不如爸爸做的好吃呢。

等到麵食上來之後,小傢伙們嚐了一口,眉頭皺在一起,小臉苦得不行。

“不要浪費哦。”

丁秋楠開口,讓小傢伙們不得不含淚往下吞,可卻說什麼也不吃第二口了。

也就烤鴨勉勉強強還能吃一點,麵食是真的不行。

她們都沒在外面吃過飯,今兒還是第一次,有了對比之後,她們才知道,家裡的食物是多麼好吃呢。

“你們等一下,我帶了幾個家裡的點心,讓後廚幫忙熱一下,你們分了吃吧。”

見她們可憐巴巴的,難以下嚥,賙濟民沒忍心苦著她們。

“耶,謝謝爸爸。”孩子們老開心了,丁秋楠她們卻投來好奇的目光。

哪來的點心?

誰出門逛街還帶點心的?

賙濟民隨口解釋了一句,是他早上出門時帶的點心,剛才忘記放回廚房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去而復返,手上多了一盤香噴噴的點心。

其他食客看到這一幕,連忙伸手問服務員,給他們也來一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