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晏皺眉。

宋安寧說的是事實。

若他不是裴清宴,只是一個普通男子,察覺不到屋中的不對勁,也沒辦法帶著她神不知鬼不覺的破窗逃走,那麼今日宋安寧的下場真的會很慘。

一個人,無論因為什麼原因,對另一個無辜的女子使出這種詭計,也可見其心思之惡毒,令人難以容忍。

裴清宴的眸中閃過一抹殺意。

反倒是宋安寧想得很開。

她長舒了一口氣,笑道:“現在這樣也好,原先我也在納悶,她把你派過來做什麼,一直懸著一顆心,現在知道了她的詭計,後面的路我就不怕了。”

裴清宴點了點頭,又道:“既然如此,接下來的路我就不陪著你了,免得因為我反而還連累到你,蔣家的事……”

他頓了頓,到底沒有把真相說出口。

“蔣家蹦躂不了幾天了,你不用擔心。”

宋安寧一愣。

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不過他說他要走,這一句她倒是聽明白了。

宋安寧道:“之後你打算去哪裡?”

不等裴清宴說話,她又反應過來,連忙擺手。

“算了算了,你不要告訴我,雖然你說你不是逃犯,但我總覺得你不是什麼普通人,你要去的地方,也一定不是什麼普通的地方,非我這等凡人可以知道,不是有一句話嘛,知道得越多,就死的越快。”

說著,還煞有介事的拍拍胸口。

裴清宴不由失笑。

既然她說了不想聽,那他也就不再說了。

兩人無聲的把衣服烤乾,裴清宴起身,先去了前方等著,宋安寧在後面默默的換好衣服,走過來以後,將外袍遞給他,紅著臉道:“謝謝了。”

“不客氣。”

然後,兩人便一起往山下走去。

經過了今天晚上,宋安寧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就像是雨後的春筍,在悄悄的破土而出,又像是石子驚擾了湖面,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宋安寧沉默的跟在裴清宴身後走著,山間路滑,又有許多小石子兒,其實算不得好走。

好在男人的速度並不快,再加上有皎潔的月光照著,竟也讓人多了幾分耐心。

走到山腳下,果然,就看到不遠處有影影綽綽的火把尋來,間或夾雜著幾聲呼喊。

“少夫人!”

“少夫人您在哪兒?”

“小姐!”

“小姐你聽到了嗎?”

裴清宴沉聲道:“他們尋來了。”

宋安寧點點頭,抬眸看向他,卻見男人的目光裡一片深沉,如山間織海,伏濤萬里。

宋安寧莫名的就心頭一跳。

直覺告訴他,男人的目光是有話要說。

可他卻什麼也沒說,只輕聲道:“我走了。”

她明白他的這句我走了是什麼意思。

點了點頭,男人便足尖一點,身姿如輕盈的蝴蝶往另一邊黑暗而幽遠的夜色中飛去。

宋安寧看著那遠去的背影,莫名的,心頭就微微顫動了下。

不等她想明白,那心中的顫動是為什麼,不遠處,冬青和茯苓就當先看到了她,驚喜的朝她奔來。

“小姐,我們可算找著你了。”

“小姐,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茯苓擔憂的上下打量她一下。

發現她的衣裙雖然有些輕微的褶皺,但還好,是完整的,應該沒有出什麼太大的事。

這才鬆了口氣。

宋安寧抿了抿唇,“我沒事。”

三個字剛說完,後面的婆子僕婦們便跟了上來。

“少夫人?”

“少夫人是一個人在這兒?”

那位莊上的管事農婦四下打量了一下,並沒有見到旁的人,臉色頓時不太好。

宋安寧心頭冷笑。

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冷厲的問:“我一個人很奇怪嗎?方才沐浴完想起這後山的景緻不錯,今晚的月色又這麼好,恰巧今天趕了一天的路,心頭憋悶,便出來走走,你們這樣大的陣仗,可是出了什麼事?”

眾人一僵。

他們當然不好說出先前發生的事,只是用眼神四處瞄著,同時笑道:“沒事沒事,就是看少夫人不見了,擔心著呢,所以出來尋找。”

“哦,我就是隨意出來走走而已,沒跟你們打招呼,連累你們擔心了。”

她說著,轉頭吩咐冬青。

“時間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明日還要查賬。”

“是。”

冬青雖然心中也有些疑惑。

小姐一個人在屋中洗澡,怎麼會突然跑到後山了。

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問出來,只能將疑問壓在心底,扶著宋安寧往山下走去。

宋安寧面色平靜。

唯有那幾個跟過來的農婦們,忍不住小聲嘀咕,“奇怪,人怎麼不見了。”

她們原本是在屋中搜查的。

後來沒有搜出來人,又發現視窗有人踩踏的痕跡,但斷定宋安寧和那個叫裴恆的小廝一定是跳窗逃跑了。

於是,一群人拿著火把,一路追過來。

原以為她中了那種藥,但凡是個正常男人,都不可能把持得住,兩人一定會幹柴烈火,到時候荒郊野外的,讓她們抓個正著,就算宋安寧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卻不料,興沖沖的跑過來,這山下只有宋安寧一個人。

那位管事的農婦還不死心,暗中又交待了幾人留下,讓她們四處再尋找尋找。

宋安寧也沒有阻止。

她對裴清宴的功夫有信心。

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指不定他就已經飛出去好遠了,這群人能找著才怪。

回到房間,幾人把門關上,冬青和茯苓才真正鬆了口氣。

命令冬來在門外守著,這一次,絕不許隨意亂跑,一定要讓任何人都不準靠近。

然後,才扶著宋安寧到桌面坐下。

“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嚇了奴婢們好大一跳,您都不知道我們進屋時發現您不在,心裡有多著急。”

宋安寧此時也才緩過氣來。

她握著茶杯,沉聲道:“秦氏命莊頭在我的洗澡水裡動了手腳,我被迷暈了,是裴恆將我帶出去,救了我。”

“什麼?”

兩個丫鬟皆大驚。

冬青不太通人事,有些迷茫的問:“她為什麼要迷暈你?迷暈你,就能陷害你了嗎?”

茯苓是經宋夫人調教的,自然是懂那些的,見狀狠狠掐了她一把。

“這你都不懂,那毒婦是想陷害我們小姐和裴恆有私情,玷汙咱們小姐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