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水仙高興的一拍掌。

“宋姑娘果然聰明,我就喜歡跟你這種聰明又幹脆的人談。”

她說著,直接道:“實話告訴你吧,你所猜測的不假,我這釀酒的技術的確不夠純熟,每釀出一大缸,必然有半缸都是廢的,只能沉澱出一半缸,所耗費的人力的財力都太大了,賣得太貴喝得上的人就少,賣便宜了我不划算,所以著實為難。”

“我知道,這城中大多數有經驗技術高的釀酒老師傅,都是與你們宋氏簽了賣身契的,哪怕我給再高的價錢都請不來,但要改造這酒方,光靠我又不行,還真得這些老師傅幫忙,所以我就尋思著,生意場上結恩不結仇,倒不如與你們宋氏一起合作,反正這酒若釀好了,不僅能賣到青州,還能賣到冀州,京城,甚至整個大淵,或者賣到南唐北狄也是有可能的,這麼多錢我一個人哪賺得完,有了你們宋家幫我背書,我還省事呢,你說是不是?”

宋安寧但笑不語。

只等慕水仙提出她的條件。

慕水仙說了一大通,見她沒有接話,也知道對方並不像看上去那樣無害單純,心中更加詫異的同時,也生出幾分欣賞。

“行,那我就直接攤牌吧,我想的是我出原始方子,你們出錢出人,以及打通後面的銷售路子,所獲的盈利我們四六分成,我四,你們六,如何?”

宋安寧卻搖了搖頭。

慕水仙皺眉,雖說有些不悅,卻還是試探道:“那三七?實話實說,這酒我不賣也可以,我還有許多生財之道,也不指著這一項來賺錢,主要是為以後的合作打下基礎,宋姑娘你說呢?”

宋安寧卻仍舊搖頭。

慕水仙徹底不悅了。

“看來宋姑娘根本沒有與我談判的誠意,也罷,在商言商,合作本就是要雙方願意,既然宋姑娘不願意,那我也就不勉強了。”

她說著,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去。

語氣中明顯帶著賭氣的成分。

宋安寧失笑。

這位慕老闆還真是個性情中人。

與她所遇到的任何一位女子都不一樣。

她笑道:“慕老闆不要著急,我搖頭,並非不願意合作,也並非對你提出的條件有異議。”

慕水仙愣住,“那你是……”

宋安寧道:“合作講究的就是一個平等共贏,既然慕老闆如此信任我們,願意拿出原始方子,我們又怎能讓慕老闆吃虧,讓你屈居於我們之下?所以這合作若是談成,自然是五五分,我們五,您也是五,只是您後續那些賺錢的法子,可得第一個想著我們宋氏,畢竟……就如您所說,這錢您一個人也賺不完嘛。”

慕水仙徹底怔住了。

萬萬沒有想到,她是這個意思。

她其實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雖然懂得許多眼前這些人不懂的東西,可她沒有根基,有些東西不是嘴上說說那麼容易的,若是一個鬧不好,還容易被人誤認為妖孽。

尤其是宋家在青州耕耘多年,雖然表面上與官府沒什麼交集,可暗地裡樹大根深到何種地步她壓根兒不知道,宋家三房可能看著根基淺,但宋氏一族在青州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族,族中也有許多人在各地做官。

她不想得罪宋家,自己又沒有任何人可以給她撐腰,在這樣以權勢為天,士農工商,商人居最底層的情況下,自然要收斂鋒芒,尋求人合作,互惠互利才好。

所以,她才會主動提出只收四成,甘願屈居人之下。

卻沒想到,對方不僅沒有接受,還提出要與她五五分。

慕水仙有些汗顏了。

為自己的小人之心。

她尷尬的道:“咳咳……宋姑娘果然如傳說中那樣,快人快語,能結交到宋姑娘,真是我人生當中的一大幸事。”

宋安寧也舉起杯子,與她碰了碰。

“慕老闆何需自謙?能與慕老闆合作,本就是我們宋家佔了便宜,又豈有佔了便宜還讓慕老闆吃虧的道理?”

慕水仙被她的話說得心中越發開心,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好說好說。”

兩人把酒言歡,因為慕水仙下午還有事,所以並沒有喝多,一盅酒喝完果然就不喝了。

“此事我還需要回家與父母商談具體事宜,等我們商談好,再擬出一紙文書來找慕老闆,屆時慕老闆再看看有什麼意見,如何?”

慕水仙點頭。

“行,就依你所說。”

她說著,讓人拿來原始的酒方,遞給宋安寧。

“這東西我先給你,你先讓你們那裡的老師傅看看,瞧瞧他們能改出什麼花樣來。”

宋安寧詫異。

“這……合作尚未達成,慕老闆就把這方子給我了,豈不……”

慕水仙毫不在乎的擺擺手。

“我相信你,宋姑娘,我們這合作一定能成。”

宋安寧:“……”

心頭暖洋洋的,她接過酒方,笑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慕水仙大咧咧的笑。

宋安寧離開了群芳樓。

在回家的馬車上,冬青好奇的問道:“小姐,您說這慕老闆到底是何方人物?孤身一個女子,竟然能在這裡開這麼大一座酒樓也就算了,居然還能輕鬆拿出這樣的酒方,我瞧著這酒方上所用最多的材料竟然是高粱,小姐,咱們這兒以前可沒有人用高粱釀酒,您說這位慕老闆會不會不是咱們大淵國的人啊。”

宋安寧道:“不管她是什麼人,只要她在官府有文書,有備案,在咱們青州落了戶,那就是咱們青州的人,其餘的不要多去打聽,我們是生意合作上的夥伴,能合作自然好,不能合作,這樣的人也不要得罪對方,結交成仇敵。”

她有預感,這位慕老闆不簡單。

且對方沒有惡意,她自然也不會以小人之心去惡意揣度人家。

冬青聞言“哦”了一聲,馬車很快就到家了,宋安寧派人去打聽宋鶴行與宋賀瀾的下落,得知他們都去了城外的田莊,便也不急,等著大家都回來了在晚飯時說。

宋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

因此,晚飯的飯席間,等大家都到了,宋安寧便將白日與慕水仙所商談之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