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頓時噘起了嘴。

“小姐,你看茯苓,她罵我……”

宋安寧忍不住笑。

茯苓道:“我什麼時候罵你了,你不要亂說。”

冬青冷哼,“我知道,你就是想嫁人了唄,想嫁人就直說,咱們小姐通情達理,一定能給你個恩典,到時候找個小廝給你配出去,讓你當那紅頂抹額新娘子……”

“冬青!”

茯苓惱羞成怒去追打她。

冬青嘻嘻哈哈的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跑,嘴裡還不停說著,“屆時尋個如意郎君,你就不用在小姐跟前伺候了,你肯定早早就盼著這事兒呢。”

“我沒有。”

茯苓氣極,一邊追打一邊罵,“冬青你再說,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看打。”

“哈哈哈哈,小姐快為我做主,你看茯苓仗著她年紀比我大,又是太太跟前的,又罵我又打我。”

宋安寧並不幫忙,只笑:“你是該打,免得真把我們茯苓給氣走了,我身邊沒了得用的人,屆時我就扣你工錢,拿你的工錢去外面找人。”

“小姐我錯了,別扣我月錢,我還指望著把月錢存下來,將來給茯苓姐姐添一份嫁妝呢,哈哈哈哈……”

“冬青!”

茯苓更羞惱了,兩人嘻嘻哈哈,就這麼打來鬧去。

宋安寧見了,不由搖了搖頭,也不理會她們,徑直回到內室,換了身衣服,就準備出去吃飯。

這邊,宋安寧帶著兩個丫環出了門。

而此時,另一邊。

裴清宴恍恍惚惚走在大街上,滿腦子都是宋安寧的聲音。

他和皇帝舅舅,真的會走到那個地步嗎?

若宋安寧說的是真的,那究竟是什麼事,會讓皇帝舅舅恨他到如此地步?

裴清宴想起自己的父親母親。

母親死於宮變之中,是為了救皇帝舅舅而死的,父親出家為僧,多少年來,從不肯見自己一面,直到他長大了,僧中寺人無法阻擋,方得見面,卻也是相見不肯相認。

這麼多年,只有皇帝舅舅還愛著他,照顧他,把他帶在身邊視若已出。

所以,他當真要為了一段莫虛有的讖緯之言,去懷疑從小到大對他恩重如山的舅舅?

裴清宴忽然就失笑起來。

覺得自己當真是很可笑。

裴清宴搖了搖頭,不肯再去多想。

他邁步往繡衣司走去。

卻在這時,一騎駿馬疾速飛來。

“讓開!讓開!啊——!停下!快停下!”

只見路邊行人紛紛避讓,有些避讓不及的,已經被那馬匹撞倒在地,可那馬兒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只一股腦的往前衝。

而坐在馬背上的赫然是個女扮男裝的年輕女子,之所以這麼容易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裝,因為在巨大的驚嚇以及馬兒的失控下,她腦袋上的帽子早就不翼而飛了,此刻青絲散亂,臉色煞白,活脫脫就是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娘子。

裴清宴皺眉。

只見前方有一個腿腳不便的老嫗,剛好跌倒在地,眼看那馬兒仰起了馬蹄,就要落在她身上,老嫗嚇得瞪大了眼睛,面色蒼白如紙,裴清宴眉心一皺,迅速衝過去,一腳就踢偏了那馬頭,然後將老嫗從馬蹄下帶了出來。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若沒有公子老身今天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那老嫗得救,連不迭的向裴清宴道謝。

裴清宴捂住自己的肩頭,臉色不太好看。

剛才的動作太大,又牽扯到了傷口,估計是又裂開了。

饒他忍耐力極強,一天之間連續繃開兩次,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而另一邊,那馬兒吃了一腳,終於乖乖停了下來。

坐在馬上的年輕女子連忙從馬上爬下來,與此同時,一群護衛從後面追上來,驚慌失措的牽住馬兒,同時關切的詢問道:“郡主,您沒事吧?”

“您怎麼樣,受傷沒有?”

“屬下都跟您說了,這疾風還沒有認您為主,您不能貿然騎它,您怎麼不聽呢?”

“好在沒什麼事,若真有事,國舅爺非擰了屬下的腦袋不可。”

裴清宴聽到他們的話,轉頭看過去。

只見那女子披頭散髮,身上雖穿著一身少年裝束,卻仍舊避免不了那玲瓏有致的身姿,赫然就是當今國舅爺王家的長女,被當今聖上親封的丹陽郡主。

丹陽郡主姓王,單名一個念字,因為她是王皇后的親侄女,所以備受寵愛,從小到大進宮的次數也多,與裴清宴倒也算是老相識。

此刻她不耐煩的對那群屬下喊了一聲,“行了行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幹嘛那麼大驚小怪的。”

隨即,轉頭一看,發現那救下老嫗的人赫然是裴清宴,頓時眼睛一亮,笑著走過來,“喲,原來是裴大人,許久不見,幸會幸會啊。”

裴清宴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拱了拱手,敷衍道:“丹陽郡主若是沒事,最好還是不要在鬧市闖馬,我記得國舅爺在城外別莊有一個很大的馬場,那兒應該足夠丹陽郡主學騎馬了,在這鬧市縱馬,若傷了人,恐怕不僅是郡主,國舅爺在聖上那兒也不好交待。”

丹陽郡主一滯。

有些不服氣的道:“你少拿皇上壓我,我又不是故意在鬧市縱馬的,這馬兒先前明明乖乖的,誰知道我一騎到它背上它就突然開始發瘋了?”

說著,轉頭去看那馬兒。

卻發現那馬兒被裴清宴踢了一腳,此時不僅不恨裴清宴,反倒顯得十分乖覺,甚至拿馬頭蹭了蹭裴清宴的肩膀。

丹陽郡主頓時驚愕的瞪大了眼。

“你這破馬,什麼東西啊!本郡主好吃好喝的伺候你,連馬鞍都給你換成金的了,你不僅不感激本郡主,還想把本郡主給甩下來,現在這人踢了你一腳,你非但不恨他,還親近他,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好歹?”

裴清宴沒理會丹陽郡主的吃醋。

就連疾風也沒有理她。

只是拿馬頭不停的蹭著裴清宴,表達自己的歸順之意。

裴清宴其實並沒有親自馴過馬,可如今見這馬兒如此喜歡自己,瞧著它剛才奔跑的速度,以及那強壯的身軀,也確實是一匹好馬,便對丹陽郡主道:“這馬是國舅爺的,還是郡主你自己買的?”